那个养子呢?
他不肯入宫,这是生气了吗?
是了,当年在宫中时,因为自己的疏忽,导致宫人对他多有怠慢,想来……那时的他还是个孩子,想来会惶然吧。
那是朕的错。
赵祯的视线一阵模糊。
官家竟然动感情了?
众人的心中一惊,不禁看向了赵宗实。
赵宗实微微低头,目光平缓的道:“多谢陛下当年的照拂。”
这是个很冷清的人。
这样的人若是成为君王会不好打交道。
赵祯也感觉到了这股冷清,他感慨道:“如今宫中多有冷清,朕想着若是多几个人,想来会更热闹些。”
官家放低了姿态,这很难得。
赵宗实该是诚惶诚恐了吧?
群臣看去,只见他依旧是淡淡的道:“陛下的身体强健,臣不胜欢喜。”
你的身体不错,我很高兴。而你的身体不错,我应该可以晚些再进宫吧?
这依旧是软钉子。
这人竟然这般不识趣吗?
有人觉得不忿,就说道:“陛下殊为不易,若是不肯……”
那话臣子自然不能当场说,可暗示却可以。
你若是不肯进宫,官家自然可以另寻一个皇子,比如说赵宗绛。
赵宗绛只要得了这个皇子之位,保证会跑的比谁都快,什么矜持都不见了。
帝王之位何等的诱惑,世间亿兆生灵,有几人能抵御那种诱惑?
他们觉得赵宗实是在矜持。
可你太冷淡了些,以后若是为帝,我等还得去揣摩你的心思,累不累啊!
现在不是皇权威严的时代,而是没落。
只要宰辅们硬扎,帝王也算不得什么。
所以才有了包拯拉着赵祯狂喷口水,韩琦多次威逼赵祯……
这不是什么仁慈就能解释的,而是皇权渐渐没落……
大伙儿自然不愿意上来一个强硬的皇帝,那样会很麻烦。
所以就挑个刺,你该如何应对?
这只是一次小小的见面会而已,群臣想看看这位的本事,而赵祯也和赵宗实多年未见,哪怕是有皇城司的密谍经常奏报,可他却觉得自己和赵宗实之间隔着一层迷雾……
今日你可把自己的想法说出来。
让朕听听,看看你这些年变成了什么样。
所有目光都聚焦在了赵宗实的身上。
他微微垂眸,面色冷淡的道:“陛下不易,诸位都不易,臣却在袖手旁观!”
我无所谓,若是想换人,那就请便。
别想我会闹腾,我不闹腾,随便你!
他微微抬头,眉间多了厌倦和厌恶。
就不能爽利些吗?
非得要试探。
当年在宫中就频繁试探:你以后若是做了太子会怎么对待朕……
有意思吗?
不就是担心我成了太子就一门心思关照自己的父兄吗!
他微微一笑,说道:“臣子年幼,这几年倒是多亏了陛下和诸位的宽容,否则臣定然会用家法处置他。”
我的儿子这几年闹腾了些,不过却没做错事。你们不满也行,但谁敢对我儿子下手,那抱歉的很,咱们就来试试。
我的儿子,只有我才能处置。
你们,不行!
这一刻,殿内的人都悚然而惊。
这人竟然这般强硬吗?
众人不禁看向了皇帝。
这位多年来就是仁慈的代表,柔弱的化身。
如今你选的继承人竟然是这般强硬,合适吗?
赵祯的神色有些复杂,叹息道:“那孩子是个聪慧的。”
有人说道:“是,那小郎君极为聪慧,只是却跳脱了些。”
赵宗实看过去,问道:“可否说清楚,什么跳脱,何时跳脱。”
我去!
那人只是含糊一句,没想到赵宗实竟然会要追根问底,一下就尴尬了。
有人说道:“小郎君和人围殴御史陈挺,整日在外游荡,不用读书的吗?”
当时赵仲鍼和王雱围殴了御史陈挺,事情发生在御街之上,众目睽睽之下,没法抵赖。
赵宗实微微颔首道:“少年意气,路见不平罢了。若是任由那人污蔑,任由那人背后说人坏话,那是什么?那是纵容!天地间自然有规矩,可规矩得有人去执行,那人喋喋不休多年,何人去阻止了?”
呃!
陈挺在背后喋喋不休的说沈安的坏话,海枯石烂都不肯停止,可见是深仇大恨。
而御史台无人阻拦,上面也没处置他。
既然你们不处置,我的儿子出手自然是天经地义的。
赵宗实淡淡的道:“某记得沈安说过一句话,人善人欺天不欺。为官者就该谨言慎行,恪守慎独之道。当面一个样,背后一个样,这等人……如何做的官?”
嘶!
殿内有人倒吸一口气,众人不禁心中暗惊。
这是他的姿态吗?
别做小人,否则被收拾了活该!
……
第三更送上,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