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封府的大门外贴着一张纸。
“金肥丹的制法……”
一群人在围着看,听着前方的人在念。
“……这些东西弄散弄碎了搅合在一起,埋于坑内,或是堆放于废弃的屋子里……”
一个老农诧异的问道:“这就是金肥丹?那么简单的东西,不能吧?”
众人都有些不解,觉得这配方也太简单了些。
前方有小吏在,他大声的道:“这东西是沈待诏弄出来的,他说了,大道至易至简,越是好东西,它就越简单。那些看着弄不懂,故作神秘的东西,大多是虚张声势,并无多大用处!”
众人听了觉得很形象,有人就说道:“可这话怎么觉着不对劲呢?小人看就觉着神秘……”
“哈哈哈哈!”
众人一阵大笑,小吏也懒得管,只等着下一批人。
沈安和赵仲鍼就在后面。
“去看看。”
赵仲鍼兴奋的道:“若是天下都用了……安北兄,你为何要阻拦金肥丹的制法通行于天下呢?”
沈安和他上马,然后说道:“你要记住了,大宋的情况很复杂,打个比方,这里说金肥丹必须要通行天下,各地官员要督促……你信不信,此事最后会变成一个敛财的买卖。”
赵仲鍼不解的道:“敛财的买卖?不能吧,这是免费的。”
这个孩子还是有些天真啊!
不,不是天真,而是对下面官吏的无耻没有心理准备。
沈安觉得有必要给他上一课:“地方官吏是虎狼,明白吗?蝗虫腿上都要刮油的人,你说金肥丹这等事他们可会坐视?”
赵仲鍼摸着下巴,“能这么不要脸?”
“比这还不要脸。”
沈安带着他去找到了王天德。
王天德越发的胖了,见他们进来就笑道:“稀客稀客,快进来奉茶。”
沈安摇摇头,说道:“老王,你以前走南闯北,见识过不少官吏,给仲鍼说说。”
王天德倒吸一口凉气,就目视沈安。
说真的还是假的?
这位可是未来的太子啊!
要是说真的……
赵仲鍼察觉到了他的意思,就淡淡的道:“假话就不必说了。”
王天德赶紧赔笑道:“哪里的话,某这里断然不敢欺骗小郎君。”
他想了一下,说道:“各地的官吏吧,他有好有坏,好的不少,坏的同样不少……”
“老王,别扭扭捏捏的。”沈安说道:“举例子,说具体的事。”
王天德干笑道;“具体的事多不胜数,某就说说那年在舒州遇到的事吧。”
“那年某带着伙计去舒州进货,刚进了货,准备启程时,就见到小吏拿人。那人家中颇有些钱财,边上有人说这人心善,街坊邻居就没有不说好的……”
赵仲鍼垂眸听着,随着进宫时间的临近,他也在准备着。
从身份到思维方式,到行事方式,他都在慢慢的转变之中。
“那人只喊冤枉,那小吏冷笑说他不去当值,就是不服役……而且还鼓动人不去服役……”
赵仲鍼思忖了一下,问道:“这等人不是该抓吗?”
赋税是一个国家的根基,若是人人逃税,不去服役,那这个国家还剩下什么?
王天德笑道:“假的。”
“假的?”
“对。实则是有官吏看中了他的产业,就巧取豪夺,可那人不肯退让,这些人就寻个借口,直接拿了他……”
“此事倒是简单。”
沈安见赵仲鍼有些愤怒,就觉得有些好笑:“这些事每日每刻都在大宋发生着,你气不来。唯一的办法是什么?”
赵仲鍼的眼中多了厉色,说道:“吏治,万事之首!”
沈安的眼中多了欣慰和得意,说道:“对,就是这个意思。一个国家有再多的革新手段,再好的革新方法,可却需要有无数称职的官吏来推行。若是吏治混乱糜烂,再好的革新想法也会变成祸害百姓的手段!”
赵仲鍼起身拱手,肃然道:“谨受教。”
沈安起身拱手还礼:“应当的。”
这是一堂吏治课,沈安只想告诉赵仲鍼,这个天下并不是你想象中的那么美好,做事之前得先看清楚这些官吏。
赵仲鍼问道:“天下官吏清廉者有多少?”
王天德苦笑道:“不知,不过想来不少。”
赵仲鍼继续问道:“此等事,或是害民之事,天下可多吗?”
王天德看着沈安,沈安重重的点头。
王天德的经历丰富,见多识广,是最可信的人。
“小郎君,多不胜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