体贴是体贴了,尊重是尊重了,可杨卓雪却觉得这个夫君的身上有层迷雾,让她有些看不透。
沈安现在看着眉眼温柔,带着宠溺,见果果吃的欢喜,还伸手摸摸她的头顶……
这个……怎么像是父辈逗弄孩子的动作呢?
“别弄的衣裳上全是油。”
果果嘴里有东西,就点头。
“哎!你怎么就有个汴梁人的胃口呢?”
前世什么炸鸡沈安都没兴趣,炸鹌鹑更不是他的菜。
“好吃。”
果果啃完炸鹌鹑,杨卓雪就揪着她去洗澡,姑嫂二人嘻嘻哈哈的去了,沈安问陈大娘:“街坊的孩子和果果玩的可好?”
陈大娘笑道:“好呢。小娘子喜欢玩,整日带着几个女娃在巷子里玩耍……”
沈安微笑道:“好,以后注意陌生人。”
陈大娘的眼中多了警惕,试探着问道:“郎君,可是有人……小娘子这般可爱,谁会狠心对她下手?”
沈安笑道:“某只是提个醒罢了,家中有陈洛他们在,有事喊一嗓子。若是遇到急事,只说某这里悬赏十万贯都不是事。”
陈大娘捂嘴笑道:“咱们家有钱,郎君这话会吓到许多人呢!”
沈安微笑道:“可有人却不知道。”
哥有钱啊!
你服不服气?
不服气?
那咱们来比比谁的钱多。
他说的那人正在点数。
一张纸上记录着人名,一根白皙的没有一点儿老茧的手指头顺着人名缓缓下滑……
“三十一人,好,这点钱咱们家不能单独出,会犯忌讳,叫他们一起。”
赵允弼把纸递给张文,交代道:“咱们不能走前面,要低调。”
张文把纸折起来塞进袖子里,马脸上多了敬佩之色:“此刻只能如此,等宫中之事一定,就是最好的时机,不过那人没犯病……”
赵允弼捂额道:“一群蠢货啊!那人不犯病,哪有攻击他的借口?”
张文的眸色复杂,淡淡的道:“宰辅……韩琦强硬跋扈,不可劝说;曾公亮看似和气,可骨子里依旧执拗;欧阳修老眼昏花,据闻他分不清颜色,眼中全是黑白……不过他和沈安交好,而沈安却是那人最坚定的支持者。”
赵允弼惆怅的道:“那个小子很让人厌恶,赵曙原先的病情严重,就是他治好的。当初宗室里许多人都说赵曙的脑子有问题,怎么能做皇子?所以……最该死的就是沈安。”
张文觉得这事儿的风险极大,不过回报也很高,“郡王,还是要让华原郡王那边打头阵才好,这样咱们躲着,出事他们来扛。”
“就该这么办。”
赵允弼的嘴角微微翘起,讥诮的道:“他死也会死在那个宝座之上,至于赵曙,此人太过刻薄,韩琦这等人可会喜欢他做帝王?”
张文摇头:“不会喜欢,他们更喜欢软弱的帝王。不过此事却不由他们做主。”
任何朝代的重臣们都喜欢软弱的帝王,因为那意味着他们拥有更多的自主权。
“所以这便是机会。”
赵允弼微微一笑,“老夫这半年蛰伏着,周围有事都出手相助,遇到冲突也不计较……为何?不就是为了让那些人觉着老夫软弱吗?”
他的眼中多了威严,只是端坐着,却让张文不禁赞道:“郡王有帝王之气。”
赵允弼淡淡的道:“明早就去,老夫亲自去,叫上赵允良父子,咱们一起去送钱送粮,好歹要让那些亲戚们过了年关。”
张文应了,出去前问道:“郡王,那对父子胆小,若是不敢去呢?”
赵允弼摇摇头,失笑道:“那对父子胆小,可却心大,看似在学道辟谷,心中却期望能入住皇城,所以明日他们必定是会去的。”
张文点点头,然后出了正堂。
赵允弼端起茶杯也不喝,就这么看着水汽氤氲,目光渐渐迷离。
“那个位置……当年你差点给老夫行礼,后来老夫惧怕,就拒绝了。如今你步入暮年,奄奄一息,最终会化为一坯黄土……而老夫还能活二十年,二十年后,老夫再与你相见……”
金乌西落,阳光晒在人的身上都觉得冷。
可沈安却很热情。
他再度进宫,却是求见了赵曙。
赵曙大抵是刚吹过唢呐,看着面色颇为红润,精神也不错。
在宫中吹唢呐……那些人受得了的?
沈安一边胡思乱想,一边行礼。
“可是有事?”
赵曙喝了一口茶水,舒坦的呼出一口气。
沈安没兴趣喝这里的茶水,他不动声色的把茶杯推开一些,说道:“臣刚得了一个消息,明日有极为德高望重的宗室长辈会去探望、慰问一些日子不好过的宗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