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勇军中,都指挥使苗年坐在大门里面一点,愁容满面的看着死气沉沉的营地。
从得知了朝中准备取消神勇军的番号开始,营中的将士们就开始鼓噪起来。可才开始鼓噪,有人就说当初就是大家不冷静,被叛逆蛊惑着出去,这才有了今日,于是营地里就成这模样。
死气沉沉!
他觉得自己也是死气沉沉的一个倒霉蛋。
在当今官家继位之后,神勇军的将领们都被换了个遍,他就是从别的地方调过来的。本来调过来时他以为自己会有用武之地,可没想到竟然是这样的结局。
取消军号之后他能去哪里?弄不好连他都在解甲归田的行列里。
这日子没发过了呀!
他只觉得浑身的郁气没地方消散,就起身拎住椅子,直接砸了出去。
这里是营房大门里一点的围墙后,椅子飞出去之后,就听到一声低喝:“保护官家!”
呯!
椅子被砸了回来,不过却散架了,在空中就变成了零散状态。
呃!
官家?
苗年心中一个咯噔,然后冷笑道:“神勇军倒霉透顶了,官家哪里会来这里?赶出去!”
守门的军士回头,面色苍白:“军主……是富相。”
他不认识赵曙,但却认识富弼。
“你这个瞎子!”
苗年觉得军士是在侮辱自己的智商,就过去准备踹他一脚。
“官家和宰辅们此刻哪有功夫来这里?你这个瞎子……你在羞辱某吗?”
他一脚踹去,眼角的余光看到了一个男子负手站在左边,身边众星拱月般的站着一群老头……
卧槽!
他急忙收了脚,转身过来,瞬间就认出了这群人。
“见过……”苗年的腿在打颤,刚想行礼,就被喝住了。
“住口!”韩琦冷冷的道:“不得泄露我等来此的消息。还有,开门!”
“开门!”苗年下意识的喊道,接着醒悟过来,亲自过去打开大门,侧身迎接。
“找几间静室。”
说话的人是沈安,他目光转动,指着出现的几个军士说道:“看好他们,不许去传话。”
这个处置极为妥当,赵曙微微点头,说道:“你如今处事也渐渐稳重,长进不小。”
“臣总不能白拿了俸禄不是。”
沈安一句话就噎住了宰辅们,合着你不白拿,我们就白拿了?
苗年把自己议事的地方贡献了出来,随后沈安吩咐道:“叫些普通的军士来,就带到隔壁。”
稍后十余人被带到了隔壁,沈安问道:“官家,让谁去问话?”
赵曙看了一眼众人,说道:“陈忠珩他们不认识,你去。”
陈忠珩先前被沈安坑了一把,差点被打死,此刻又得了这个苦差事,顿时觉得自己今日的运气不好之极,回头得去庙里烧几柱香。
“你就问他们若是被派去和西夏人交战,他们可愿去,可惧怕吗,还有忠心……”
沈安把需要提的问题说出来,赵曙和宰辅们听到都微微点头。
叛逆是不会为国效命的。
陈忠珩过去了,君臣在大堂里静静的等待着。
韩琦看了赵曙一眼,知道官家来此不是心血来潮,更不是为了神勇军。
他来此的目的只是想知道军中的将士们在想些什么,对大宋,对他可忠心吗。
这是帝王的思维模式,概莫能外。
“……若是让你去西北,和西夏人交战,可怕吗?”
“怕。”
第一个军士的回答让人失望,赵曙看看沈安,微微摇头,觉得神勇军真的是彻底烂透了。
“兄弟们都怕,可有临阵的兄弟说过,再多的害怕在列阵之后都消失了。”
“为何?”
“因为那是敌人。”
那个声音带着些激动,“敌人会杀戮,我们若是畏惧,就会被他们杀戮,随后城池陷落,那些百姓……小人的父母家人也会被那些敌人斩杀……或是沦为奴隶。想到这个,小人就没法怕,只能鼓起勇气去杀敌……而且,军中有句话,叫做你不杀敌,敌人就会杀你。躲不得,躲了就是自寻死路,躲的人死得最快。”
此刻的大宋jūn_duì 还有些传统在,再过几十年,那真是文恬武嬉了。jūn_duì 完全成了摆设,什么传统……鱼肉军士才是传统。那时候的军士哪还会管什么城池陷落,我先跑了再说。
所以一国之衰弱,必定是从精神和文化开始。
赵曙微微点头,韩琦等人也是如此,觉得这话极为朴素,却是至理。
“换个人来。”
里面一阵动静,随后换了个军士。
“若是让你去西北杀敌,和西夏人交战,可怕吗?”
“怕!”
“……”
“那……忠心呢?”
“忠心?什么忠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