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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婉做了一夜的梦。↗傻↗逼↗小↗说,shabixiaoshuo”有回忆中的片段,她能闻到厨房里妈妈的温暖、还记得窗台那盆指天椒结了小果子;也有离奇的,爸爸妈妈在船上,她在岸边,望着那抹帆影越飘越远,她跳进海中,似乎又遇上涨潮,她一次次被推回岸上,一次次跳回去,徒劳地不知疲倦地甩着胳膊向前游
天未亮时,她坐上往公墓的头班车。
那块合是妈妈走时爸爸定的,当初预留了他自己的等待百年后,料不到没有多少年就用上了。位置挑得很好,近于山顶,朝向正东,每天能看见旭日初生。她怔怔看着碑上的黑白瓷像,第一次怨怪爸爸:怎么就只买你们两个的啊那将来我去哪走的时候就打算不要我了是不是有人欺负我也不管是不是
盆里的灰烬被风卷起来,迷进眼,她越擦越痛,掌心湿了一片。委屈地捂着脸呜咽,只是一哭不可收拾,腑里的恸殇尽数悲号而出。
下山时,她顶着一对红肿的眼睛。哭了,喊了,发泄了,又如何不能逆转不能改变,下山的还是她一个,要面对的也只有她一个。
经过市区时,她下车找到药店。涨红着脸闪躲着目光问有没有事后药店员莫名地看着她,她再次嗫嚅着问:事后避孕药她含糊地说出那两个字,避开店员会意的笑。
在旁边的小店买了支水把药服下,坐在店前的长凳上茫然看着街上匆匆的行人和穿梭的车辆,眼前是一派盛世繁华,唯有她心里酸楚寂寥。
回到宿舍,听闻有人来找过她,她哦了一声径自收拾铺位的东西。何心眉拉着她衣袖到走廊,四顾无人才低声说:昨天晚上那个,又送了一堆东西来。还问昨天晚上送来的夜宵你吃了没有。我没敢和他说是我解决的。然后又问你电话为什么不开机。究竟怎么回事他在追你他是老宋的朋友,要不要我先去问问老宋他人品怎么样
人品。陈婉心中郁结,听到这两个讽刺的字眼几乎失声大笑。
不用理他就是了。我先回去了,你和老宋关系好,再帮我去系办请一天假好不好
你这两天不对头,翘课翘两天怎么说的过去还有,我和老宋没关系。何心眉在后面嘀咕。谁和那烂人有关系他那个朋友估计也好不到哪去,说不准也是个大烂人。
陈婉在心里应了声是。
朱雀巷西大街已经拆了多半,只剩十来幢房子孤零零地兀立在瓦砾堆里。强拆令的最后期限是五一,还有两天时间,这里将会停满翻斗机,叉车铲车,在机器轰鸣中一切将归于尘土。
舅妈坐在空荡荡的店里拍苍蝇,有钱不整整这清水河,开春没多少天,苍蝇跟蚂蝗似的,一群群的。啪几一声,又一个苍蝇阵亡,那头搞得乌烟瘴气的,连带着我们这边也没人吃饭。半个月了,生意不见好。看一眼低头不做声只顾着抹柜台的陈婉,嗔道:你这孩子怎么又瘦了学校伙食不好将就着也要吃饱。去里面叫你舅煮碗面吃,别管这里了,抹了也没用,一会功夫又是一层灰。
舅妈,我不饿。等小宇回来一起吃。
小宇今年开始懂事了,回来二话不说就进房温书,半夜才熄灯。舅妈笑眯眯地。
那就好。现在辛苦,将来出来做事了就知道还是值得的。
舅妈望着她叹了口气,坐下来说:让你进东大委屈你了。小宇我也没多大指望,也能进东大就行。再熬个几年,你们姐弟两出来工作了,我和你舅算熬到头了。
舅妈,别说什么委屈不委屈的,我也没觉得东大有什么不好。小宇能考上更好的大学就让他上,男孩子将来有个名气响亮的学校作背景好找工作。陈婉擦酒瓶的手停下来,她该去找兼职了,蒋小薇那里还有半个月工资,那是她的辛苦钱,可是去找那个女人
前几日和你舅说把房子卖了算了,这样小宇和你的学费都有了。大不了以后租房子住就是。
那店子怎么办
你舅和你说法一样,我说他有手艺可以去别家饭馆掌勺啊,我也可以打散工。他闷头不说话,后来才说不舍得店子。
外面租房子价钱也不便宜,舅妈。而且这里说要拆迁,谁会买我们家房子
后面几家都卖掉了,价钱比拆迁补偿的高。我去打听过了。
又嚷嚷卖房子,巩家住这过百年时间,说卖就卖舅舅掀开帘子进来,把手上的碗放柜台上,把这个吃了,早上的活脑子,炖了一天了。
舅,留给小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