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这一天是这段时间来最快活的一日。→傻→逼→小→说,shabixiaoshuo”
宴开十二席,好在都是家常菜。冷碟傍晚便已准备好,汤镬里汩汩翻滚的热气卷着浓香四溢。陈婉临阵心怯,有些乱了手脚,于是细细地呼吸,一遍遍默念着菜单,脑子里重温以前强记下的过程。加上舅舅从旁指点,开席后忙中有序,渐渐入了佳境。
专注着这一切,身处于初夏高温的厨房里,丝丝缕缕纷扰多日的思绪尽数沉淀下去,心静如水,再无杂念。
舅,你还没养好身体又烟酒不忌的。
夜阑人散尽,舅舅仍坐在院子里的竹椅上,一碟盐水花生,一碟酱牛,半盏黄酒。见她洗了澡出来,招呼她在对面坐下。
行了,你舅妈刚才数落过我,又轮到你。巩自强拿过一只小碗,说:来,陪舅舅喝一杯。
陈婉连忙接过,我自己来。
暑热方褪,青砖上洒过水冲洗,院子里稍稍有些风,将头顶葡萄藤的须蔓扬起。默默对坐着,半晌没人开口说话。
那件事发生后,她自觉被生生撕开一半,少女纯真安娴的那一半彻底地死去。偶尔对着镜子,眉眼里凌厉的戾气令她自己也不忍卒睹。现下这一刻的安宁祥和,如此珍贵。
舅舅这辈子没什么大本事,能骄傲的一是腰板挺得直,堂堂正正。巩自强呷口酒,语声很慢很轻,一是有个手艺能养家糊口。可心里总不痛快的是这个手艺也只能养家糊口用了。他目光遥远,像是在缅怀什么,你太姥爷他们那辈巩家饭馆多大的名头济城里谁不晓得巩家菜传到我这代,没落了。
舅
舅今天高兴,你比舅强。以前就应该发现的,我记得有一年,你说菜粑粑里面放蛤蜊,蛤蜊汁鲜、面坯脆,加上蛤蜊也是便宜东西,后来就照你说的做了。没想到逢时节就卖的火红,舅舅那会就应该知道了,你有巩家的天份。巩自强挥挥手,拦住陈婉的话,继续说:舅舅今天高兴,今天知道,这门手艺断不了。有你。
舅。她眼眶发热。舅舅不轻易褒奖人,说到这个程度无疑是最高的评价。
来,跟舅碰一杯。喝了早点睡,今天可累坏了。
她放下碗,贪恋这久违的平静,毫无睡意。
电话响起时,她跑去前院。喂了一声那头没人说话,倦意和无力感席卷而至,她昨晚和他说过今天的酒席要靠她办,脱不开身。难道这人一点儿都不顾及旁人的感受吗别叫我出去了,准备睡了,而且真的很累很累,下个礼拜要考试,我还没怎么看过书。
我知道,只是听听你声音。秦昊站在前街巷口,依稀可见她家饭馆门口一盏昏黄的街灯。马路上过来一部黑色越野,在不远处停下。目光所至之处,车窗滑下,他与车里的人遥遥相望。血里猛然充满兽嗜血的渴望,静静等候期待已久的一刻。早点睡,我明早来接你回学校。
秦昊阖上手机翻盖时,越野车车窗缓缓合上。那部车驶离他的视野后,他全身敛聚的狂佞暴戾之气方才散去。
第二个星期,陈婉拖延至宿舍里剩下她一个,才提上东西施施然走出大门。说好不停学校门口的,怎么又这样她上车时僵着脸问。
我这不是担心你东西多吗见她一路走来,小脸晒得红红的,脑门上一层细汗,秦昊伸手把车里空调调低,说去宿舍楼下等,你又不给。何苦走这老远的,一身汗
你不来我也一样能回去,宁小雅还打算和我同路呢。在她心里,他是唯恐天下不知,唯恐天下不乱,你就这么闲不用上班不用赚钱开饭
别把我说的跟游手好闲的花花大少似的,我做正经事时你又见不着。拿着。秦昊把饮料架上的冰水递给她,不是你,谁有这么大面子让我车接车送的,整个一二十四孝男朋友泡小明星也没这么累。
他轻狂成,一时收不住口,话说出来自己听着也不太对味。偷瞧她一眼,她正望着车窗外,只能看见半个后脑勺,脸上不由有些讪讪的,不敢再乱讲话。
车上济海西二线高速,陈婉才抹去脸上淡淡的表情,吃惊地回望往后倒去的收费站。
去海阳,我有事要去见个朋友。明早再送你回去。
怎么不早说你有事带上我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