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不信暂且不管他,贺疯子的事我会一直关注着,怎么说也要找回来,这一刀和你舅那一刀不能白砍。秦小五那儿,如果真是他在里面搅混水,我倒也放心了。最起码他肯护着你,坏也坏不到哪去。方存正没有再继续话题,迟疑数秒又问:腿怎么了刚才进门时像是不怎么利索。 他极力掩饰仍然有一缕关切透出眼底。
不小心烫到脚,没大碍。别说这个了。陈婉的语气里有一丝仓惶,让人不放心的是你,想想你妈和你哥。别越陷越深了好不好把碟子生意转了,找点正当活。
那个容易。帝生意不错,我把贺疯子料理了,腾出时间来随时可以转。他侧了侧身,想是拉扯到背后的伤口,痛得呲牙咧嘴的,说到洗白,年纪越大越知道没那么简单。
陈婉暗自叹息,不知道这种无力颓丧的日子还要延续多久。怅然站在窗前,目无焦点地望着风里翻扬的数片枯叶。三年,对于今时今日的她,那三年之约似乎已经不重要了。她曾经幻想苦挨之后仍然有重塑自身的机会,可是,她惊惶逃避的,究竟是对他的恐惧还是自己日渐萎缩的灵魂
她被这个问题折磨了数日,答案昭然若揭,可是仍然不敢妄加触碰。
寒潮中的济城。风大,吹起漫天尘埃,她捂住脸,终于坐上出租。车轮滚滚,滑进夜色滑进她越来越按捺不住的心。
等到电梯门开启时,陈婉已经双脚发麻,连伤口的痛也不觉得。宋书愚微愕了一下,接着又用力托住秦昊半边身子。你怎么在这小五刚才闹着去学校找你,去了没人。
扶着跌跌撞撞的秦昊入屋,把他丢上床,他仍旧梦呓般嘀嘀咕咕地说着话。你脚伤着不方便,我去拿。宋书愚听陈婉说去拿热毛巾,先她一步进了洗手间。
陈婉将毛巾覆上秦昊发烫的脸颊时,被他一掌推开,别给我动手动脚,我有媳妇儿的。他厉声吼说,双眼也倏地睁大,被痛楚焚烧得布满血丝的眼珠定定地看着她。像是突然看清楚了瞳孔里的人像,怒煞的眼神渐趋温柔,猫儿,是你。说着偎过来,拿脸蹭她的腿一遍遍说:我以为你不要我了,是我错,我惹你生气。我以为你不要我了,都是我的错。
陈婉尴尬万分,赧红了脸扫一眼似笑非笑的宋书愚,把秦昊推开一边,喝二两酒就这熊样,做给谁看呢
宋书愚咳嗽一声,有你在这看着他,我也放心回去了。见陈婉想起来却被秦昊不依不饶地搂着腿不停唤着她,抿嘴强抑笑容,不用送了,我会关好门。
宋书愚似乎不知从何安慰,伫足许久才又说:一面是我几十年交情的兄弟,一面是公道正义,我还真不知该怎么选择。不过,这几天看他也憋屈的很。不敢替他说请你原谅的话,只是
陈婉牵强一笑,何尝不明白换作谁也理不清这紊乱。
猫儿,是我错,我不应该惹你生气。待宋书愚走后,他仍然枕着她的腿,脸埋在她腰腹间絮絮重复着之前的话,我对不住你,我赎罪。我对不住你,我惹你生气。
她托住他的脑袋,凝噎失语。过了一会悄声问:你老实和我说,上回你回去看爷爷,是不是冒充何心眉哥哥说我拜托了你给我弟弟送电脑
秦昊眼神混沌,目无焦距地望住她。
陈婉见他不明白,又重复一遍,我弟弟的电脑是你送的
他含糊地应了声。
陈婉心神一颤,继续问说:年中是你帮忙,放了我舅舅
他像是清醒了几分,我也不想,可看你着急我难受。猫儿,别怪我多事,以后你不乐意的我不做,你爱做什么我帮你。不要不理我就行。不要不要我就行。
蒋小薇呢你们还在一起蒋盼不是你的孩子是不是我猜不是的。
秦昊嗫嚅着嘴,眼神迷惘,似乎是在极力回想。那谁很久没见过了。猫儿,膈应到你了是不是如果知道能遇见你,我
那贺疯子
她未说完,他再次埋住脸,低声喃喃。腹部是他的呼吸,炽烈灼人。陈婉拨开他头发,却被他抓住手。她怔怔地由着他死死握着,心中恻痛。这无法羁绊的感情,不堪折磨的感情,令自己自厌自弃的感情,沉重得难以负荷的感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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