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指相扣,坐看翩飞的雪片染白了马路,涂抹上老树。静谧无声中有暗流缓缓涌动。
他坚持送她回家,昏暗的楼道里陈婉尴尬地解释:都不肯分摊共用电费,从搬到这来,楼梯没亮过灯,你小心。
秦昊心中一紧,以后晚上我都送你到家门口,没我在的时候喊你舅下来接。这半夜藏个人话音未落,已经踩着什么,一声闷响,接着又是呼啦啦一片。身边楼道拐弯处堆得高高的黑影坍塌一角,定睛仔细看,蜂窝煤半拉半拉地躺了一地。
陈婉更加尴尬,用煤比较便宜,煨汤烧水都划算,这里的住户几乎
没事没事。秦昊迭声说,握紧她的手迈过满地残骸拾级而上,小声点,我出门急没带钱包,等会谁来找我赔钱,我没钱给。陈婉抿嘴浅笑,两人做贼般悄悄走过。
上到顶楼转角,秦昊停下来。这两天我家应酬多,过几天给你电话。她在他难隐歉疚的语声中微微点头,上去又折返,悄声嘱咐了一句:少喝点酒。
秦昊凝目注视着她,嘴角缓缓溢出一缕笑,不是在你家门口的话,真想狠狠亲你一下。陈婉关上屋门时,拿冰凉的手压了压双颊,灼热的温度几乎烫着了掌心。
家里租的是小二房,客厅更是窄仄得勉强够摆张沙发,小宇回家就睡在沙发上。陈婉回来时舅舅已经睡下了,舅妈还坐在客厅的小凳子上追问小宇学校的详情。见陈婉红着脸回来,舅妈不由奇怪:跑上楼梯的
陈婉使劲点点头,不小心撞翻了302的煤堆,怕被发现。说罢心神一动,恍然发现自己竟然已经能把谎话说得面不改色。
302的刘姨是不太好相与。舅妈在这里住了半年多,仍然不太习惯,同学回去了这大雪天的还出门,也不怕父母担心。说完又有几分好奇,小婉,和舅妈说,是不是男同学
陈婉面对舅妈和小宇炯炯的四道光束更加不敢作答,含糊地应了声。
大姑娘了还害臊舅妈还一直琢磨着人家读大学好几个男朋友换衣服样的换不停,我家孩子怎么会没人追真是谈朋友了不怕和舅妈讲,你舅舅是老古板,舅妈不是。只要人品好家庭不复杂就行。说着叹口气,老二就输在复杂上。
陈婉蹲在舅妈旁,舅妈。
不说这个。说说你那男同学
舅妈,只是普通同学。真的没有什么陈婉站起来,急急撇清,我先睡了。你们聊。背后还传来舅妈的笑骂:你这孩子,脸皮这么薄找婆家是正经事
人品好家庭不复杂。
陈婉掩上门,暗叹口气。
人品。家庭。
论人品,他论家庭,她家昏暗的堆着蜂窝煤停着自行车垒着旧家具的楼道和玫瑰金色的电梯壁能当镜子用的大堂地板,对比何其鲜明
她早就说过了,他们不是一个世界。
正月里,陈婉再次体会到什么叫距离,什么叫鸿沟。
秦昊说几个熟络的朋友小聚,她像以往一般推拒。他苦着脸,那就我一个说好了都带女伴的。算了,糗就糗吧,上回被36d砸了满身蛋糕,你最敬重的宋老师也不是没见过。
演戏逼真点,偷看我表情会露馅。点破诡计之后,他讪笑不已。陈婉终是有些不忍,宋老师也去的话
到了日子他来接她时看见她往常的装扮不由一愕,过年买给你那套呢
不习惯,穿上又换下来了,鞋跟也太高,我站不稳当。见他微微失望,她正色说:又不是遛狗,一定要把我打扮成那样
语气中突起的冷冽,肃穆的表情,全部是她不悦的特征。秦昊不慌不忙地帮她系上安全带,穿什么都行,怎样都好看,就算只套个蛇皮袋子也比别人强。
去死陈婉反嗔为笑。可到了地头着实有些笑不出来。众美环饲,满目琳琅。秦昊如游龙入海,顾盼生风地牵着她四处与人寒暄。她呐呐地逢人点头,感觉众目睽睽下的自己俨如突然被聚光灯捕捉到的乡下老鼠。
这不是她的世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