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心眉闷声不语。过了一会忍不住又开口:我知道你喜欢他,可这样不清不白的会害了你的。
陈婉翻翻书,听见何心眉叹气,不由也叹息一声,犹豫说:前几个月,他有提起过他父亲生日,然后有说要不要一起去吃饭什么的。我没答应。
何心眉明显来了兴趣,坐直了问:为什么不去
去什么以什么身份什么名义
也是,怎样也应该是先去你家才对。何心眉丧气说,搞不明白男人的脑袋是什么物质构成的,他究竟在想什么说他是个混蛋,有时又挺为你着想的。说他是好人,偏偏做了那种丧心病狂的事。说他喜欢你,但又似乎没把你当一回事,连个交代都没有。说完又恨铁不成钢地瞪住陈婉,说:你又是个闷嘴葫芦换了我,干脆直截了当问个清楚。
何心眉是小事糊涂大事聪明的人,句句话切中要点。可问个清楚无论答案是什么,都不是她能承受的。陈婉笑笑,等毕业再说吧。过一天是一天。
何心眉呲牙,带点惋惜地骂说:陈婉,你已经被他磨砺得不像你了。
陈婉怅然回首,许久后才带着一丝从记忆力游荡回来的恍惚笑意应了声是,重新把目光投向手上的书。
是被秦昊磨砺还是被生活命运陈婉突然对自己有些不齿,无数人诅咒命运,但是命运其实是原谅自己堕落的最烂的借口。说到底,她就是个矫情人儿。一方面贪恋他的宠爱,肆意享受着;一方面却以审慎的态度批判的眼光看待发生的一切。说到底,她没有丝毫安全感,从说试试看的那一天,已经预见了前路的黑暗。
元旦后的一天,陈婉在宿舍午睡,接到秦昊的电话。他在满地黄叶的路旁来回踱步,一脸的焦灼,见她慢悠悠地走来神情很是不耐,说好了让你收拾几件衣服,衣服呢
你总要说明白什么事吧。电话里他语焉不详的,陈婉来不及问已经被他率先挂掉。
算了,到了再说。秦昊伸手拉开车门,机票订好了,还有一个小时多点,现在赶去机场来得及。路上你给学校电话想个由子请假,家里也是。
陈婉第一次见他如此仓惶无措,听见机场两个字也有点着慌,究竟什么事你先说明白不行
我爷爷住院。中风。秦昊的爷爷有糖尿病心脏病,去年叶慎晖的父亲也是因为中风去世,同样是春节前后,他一听见消息即时五内如焚。
陈婉半个身子进了车里,又钻了出来。一时间进退维谷。
他对她的迟疑懵然罔觉,催促说:先上车啊,没时间了。有话路上慢慢讲。
陈婉莫名的慌张,强定了神轻声说:我不能去。
他瞬时怔住,为什么特殊时候委屈你陪我走一趟行不请你低一次头屈尊一回这么难
陈婉语塞。
知道有糖尿病的人中了风有多危险不死亡率是一般秦昊脸色由白至青,眼底银光忽闪,喉结梗动,没有再说下去。
如果真的真的到最后一步,我再赶去好不好说不准等你回到家,你爷爷已经好转了是不是他呼吸急促,鼻翼微微震动,扶着车门的手青筋暴起。陈婉有些不忍有些心软,乱糟糟的理不清头绪,不知该怎么办。
真不去
陈婉本能地摇了摇头。他锁住她的目光带着窒息的压迫感,陈婉张口想解释,他却扬手看看表,那我走了。她看他走向驾驶座那侧,喊了他一声,却欲言又止。
秦昊打开车门时停下来,隔车相视,她一脸的惶然不安,他将方才心中那不能遏阻的怒气一寸寸压下去,但是又有一股无力感升腾而起,自觉狼狈不堪。如果是最后一面他双手紧握成拳,数次捏紧又放松之后才神色颓丧地说:算了,到了我给你电话。
陈婉默然点头,眼见他尾灯绝尘,她抚顺被风吹乱了的头发,无由地,有抹苦楚浮上心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