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这些天内她早就看透了生死,或者说根本分不清生死,可在那只猫头鹰嘎嘎笑着忽然腾起时,还是把她给吓了一大跳,再也站不住了。
邢雅思霍然抬头,看着那只猫头鹰很快消失在月光中,然后笑了,喃喃的说:“只是一只夜鸟而已,有必要这样害怕——唐鹏,你是不是在笑话我了?嗯,你肯定是在笑话我了,要不然你的嘴角为什么会翘起呢,这样诡异的弧线。”
有人死去后,亲人镶嵌在墓碑上的照片,基本都是神色从容,带有淡淡笑意的,唐鹏这张照片,也是如此。
如果这张照片粘贴在公务员的准考证上,这笑容就代表自信。
如果粘贴在红灯区的求职简历上,则是猥琐。
可要是镶嵌在墓碑上,笑容还是那个笑容,却是诡异的笑容。
不同的环境,相同的笑容却有着多个含义,就像你老婆对你笑,与对她暗恋的中年大叔笑不同那样——
邢雅思垂下眼帘,不再看笑着的唐鹏照片,从口袋中摸出一瓶白酒,拧开,慢慢倾洒在了墓碑前。
高度白酒的醇香,在墓地中蔓延开来,多少冲走了一些阴森之气。
把整瓶酒都倒在墓碑前后,邢雅思叹了口气:“唉,唐鹏,我不知道是你死了,还是我死了,但我却知道,我们以后再也不能见面了——那就当是你死了,我还活着吧,因为你不能说话,对不对?我告诉你啊,我来看你,就是想和你说说话。嗯,在说话之前,我想问你一个问题,你猜,我喜欢你呢,还是不喜欢?”
夜风掠过树梢,墓碑,催起邢雅思脑后的白色丝巾,在月光下飘逸的飞舞着,四周也忽然多了一些虫儿的叫声,整个墓地的阴森之气,仿佛退潮般的散去,生命的祥和气氛,把邢雅思心中最后一丝恐惧赶走,使她有了从没有过的镇定,目光温柔,笑容如水。
“呵呵,猜不出来了吧?那我偷偷告诉你吧。
轻咬了一下唇儿后,邢雅思才继续说道:“其实我也不知道,我到底是喜欢,还是不喜欢你。也许,只是一种舍不得吧?因为从我懂事以来,就从没有遇到过你这种让我哭,又让我笑的男人。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吗?”
邢雅思盘起腿,慢慢的靠在了墓碑上:“那时候,你强吻了我。当时,我真想让汤姆森他们杀了你的。可不知道为什么,在看到你那无耻笑容时,我却心软了,因为我竟然很喜欢被你亲吻的感觉——你不知道,我这种从小就受过严格教育的女孩子,其实叛逆心特别强,渴望能够像正常人那样,和男孩子打情骂俏的。就因为这个,我说服了自己,找借口接近你。当时汤姆森他们都不理解,我只好告诉他们说,我看重你能打架,对我也许又用。”
慢慢的,邢雅思长长的眼睫毛覆了下来:“不过我也看出,你好像很讨厌我。我很纳闷,我这么一个外形单纯漂亮的女孩子,怎么会讨男人厌呢?正是你的拽不啦唧,让我对你更加有兴趣了。不但破坏了你的相亲,而且还主动和你说了阿波丸号宝藏的秘密。当然了,现在你该知道,我说我有个哥哥寻找宝藏失踪,沈城某座小桥下面藏有线索的那些话,都是骗你的。我根本没有那样一个哥哥。如果非说有一个的话,那就是燕东吴。”
微微笑了笑,邢雅思的声音慢慢低了下去:“因为你对我的不在乎,激发了我征服你的心理——其实,女孩子和男人一样,都有着强烈的就是为了试探你。那晚你要不出现的话,杀手也是个死,但我绝不会再和你有丝毫的牵扯了,因为你在看到骷髅头的标记时,我也在观察你。”
邢雅思的声音,越来越低:“我做那个局,就是因为我收到不确定消息,说你就是什么杀手之王妖魅——你是吗?呵呵,这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你、我以后再也不能见面了。这些天内,我一直试图说服自己,我的确在夏威夷囚禁过你,在京华遇到过你。但不管我怎么做,都没能证明这一切发生过,因为远在夏威夷的雪妮,和花错,都说没有这回事。”
“我终于明白,你死了,你真死在了伊拉克。可笑的是,爱丽斯刚才还告诉我说,你根本没有死,还说要去找你。呵呵,我知道她是在安慰我,死了的人,怎么可能复活呢?他们两个,当我是白痴么?”
邢雅思勉强睁了一下眼睛,随即再次闭上:“也许你说的没错,我的确是个白痴。可白痴的话,有时候才是最可信的。好了,不和你绕弯子了,你别猜了,我实话告诉你吧,我喜欢你,是真的喜欢你。如果一切还能回到去年,我会死皮赖脸的赖在你身边,享受你骂我白痴的那种温馨。我知道,你表面骂我白痴,其实还是很疼我的。要不然,你不会冒着杀手的枪林弹雨,背着我跑。不会为了我,杀掉那么多的北朝人。”
“唐鹏,我喜欢你,是发自真心的。可惜,你再也听不到了,我后悔,以前没有认真的和你说这句话。唐鹏,我是不是非常可怜呢?没有对自己喜欢的人说喜欢你,心甘情愿做别人的傀儡。唉,你怎么不骂我一句,白痴呢……”
低低的一声叹息后,邢雅思沉沉的睡了过去,倚在墓碑上。
天,亮了。
有小鸟的叫声响起。
邢雅思慢慢睁开眼,就看到站在她面前的爱丽斯和黑牙,身上披着他们的外套。
她还在陵园中,倚在墓碑上,睡了小半夜。
邢雅思眨巴了一下眼睛,忽然说道:“我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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