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安歌愣住了。
姬嘉树闭了闭双眼,他之所以没有第一时间认出来,是因为他见过的父亲所写的东西几乎都是行书。
他从未见过父亲写过如此工整的正楷大字。
偏偏写的不是公文,不是奏表,而只是给小儿识字用的千字文。
姬嘉树心情一时间无比复杂,看着姬清远的神情,他什么都明白了。
这本千字文是姬墨亲手所书,专门写给自己长子识字用的。
姬嘉树闭上双眼。
他仿佛看见很多年前,那个初为人父的男人手执毛笔,在书房中无比耐心地抄写着一个个大字,精心地编纂成册,一只手抱着牙牙学语的儿子,一只手指着书册上的大字教他认字。
怀中的孩子不算安分,在他怀中不断挣动着,口水滴落在书页上,小手一下子按了上去,男人眼神无奈,却只是将孩子的手拿开,继续教着一个个字。
那样一幅画面无比真实,却又无比遥远。
为什么之后会变成那样呢?
姬嘉树很真的难想象,他那位冷酷的父亲与对父亲毫无感情的兄长之间居然会有这样一段过去。
“大哥,这真的是爹给你写的?”
姬安歌也难以置信,见鬼了一般看着姬清远。
“我的确记得小的时候我有这样一本书,”姬清远望着手上的书页,“只是后来不知怎的就不见了。”
“我还以为这本书丢了。”
“书没丢,”季大淡淡道,“我溜达去国师府的时候,国师大人还捧在手上看呢。”
姬清远缓缓抬起头,像是看鬼一样看着季大。
“你别看我,”季大摊手,“我也不知道你父亲那人一天到晚在想些什么。”
“不过,清远,”他话锋一转,“高阶大典已经结束了,你接下来准备怎么办?”
“怎么办?”
姬清远一愣,他之前一直没想过这个问题。
“你和安歌出来也够久了,”季大看了他一眼,“回趟家怎么样呢?”
姬清远捏紧手上的书册,他忽然隐隐明白了季大为什么将这本书带给他。
“如果你想不明白你父亲的一些举动的话,不妨亲口问问他,”季大目光停在姬清远手中的书上,“你和以前不同,你已经长大了。”
他扫了一眼身边的少年人们,与在东吴时不同,每个少年少女脸上的神情都发生了变化。
就像经历过风雨的树苗一般,经此一役,这群少年们都愈发挺拔了。
“我……”
姬清远垂下视线,“之后去哪,我要先问问抱月。”
也就是说嬴抱月去哪他就准备跟去哪?
季大苦笑,刚想说些什么,忽然间,他瞳孔微微收缩。
姬清远身后的草地上,忽然渗出一抹黑泥。
那股黑泥宛如活物一般爬动着,嗖的一声从地面弹起,射向姬清远的正脸。
“清远!”
季大一把推开姬清远,但那股黑泥却在空中打了个圈,猛地扑向姬安歌的双眼。
“安歌!”
季大目眦尽裂,但就在姬家兄妹被袭的一瞬间,他浑身一个激灵,脑海中浮现出了第三个名字。
抱月呢?
嬴抱月她没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