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他没有猜错,在托付完这条发带后,少司命林抱月去见的那个人,恐怕就是最终夺去她生命的那个人。
联想起之前李昭当年离开小屋时说她要去个危险的地方,李稷心脏剧烈跳动了一声。
八年前,少司命林抱月预感到了自己的死亡。
她离开云雾森林的时候,不是去赴约,而是去赴死。
“八年前,我傻的很,什么都不懂。现在年纪上来了,有些事渐渐明白了。”
姚女官低头看想掌心的发带,神情哀伤,“殿下当时打发我出去,就有了必死的决心。”
“殿下将发带交给我,应该是不希望这个东西落入她的敌人之手吧。”
姚女官并不知道能害死名满天下的少司命的敌人是谁,也不知道那个晚上最终林抱月经历了什么,又是怎样身亡的。但每当她后知后觉地想起林抱月孤身一人在地下密室等待死亡时的情景,她的心就一缩一缩的抽疼。
“不希望落入敌人之手?”
李稷失神地重复着这句话,这可以解释为什么林抱月选择将这条发带交给一个陌生人保管,可是有件事他想不明白。
“我不明白……”
听见李稷喃喃的低语,姚女官好奇地问道,“昭华君,你不明白什么?”
李稷看了她一眼,低声道,“当年,这条发带不是我交给她的。”
姚女官吃了一惊,“难道是郡主殿下自己拿走的不成?她……”
出于对嬴抱月的尊敬,她没有使用“偷”这个字眼。
“并非如此,本来我就是想交给她,”李稷深吸一口气,“可是她并没有要,但她离开的那天早上,我一觉醒来,却找不到这条发带了。之后我就再也没见过这条发带。”
姚女官眯起眼睛,若有所思,“昭华君,我冒昧地问一下,您把发带送给郡主殿下的时候,有什么别的用意吗?”
“我……”
李稷有些难以启齿,但这个问题困扰了他许多年,他实在是很想知道缘由,叹了口气。
“因为这是我母亲的遗物,是我唯一拥有的重要东西,我原本是打算作为聘礼送给她。”
姚女官睁大眼睛,“您对她……”
李稷耳根发烫,但话已至此,他索性全都倒了出来,“没错,八年前我曾倾慕于她。”
“不过只是我的一厢情愿,”李稷苦笑一声,“所以我不明白,既然她不答应我的求亲,为何又要带走这条发带。”
姚女官看李稷的眼神变了,像是看傻子一般,“您真的不明白了吗?”
李稷一愣,“明白什么?”
“原来你真的没意识到,”姚女官长叹一声,“您在这方面还真是有够迟钝的。”
“迟钝?”
李稷呆呆地重复。
姚女官看着对面男人的表情,心里五感交集。
宫里的人都说少司命不懂人的感情,可原来并非如此。
林抱月将自己的心藏的太深了。
“还能有什么原因?”
姚女官长长叹了一口气,“因为殿下对您,并非无情啊。”
能让人在临终前只带着那一样东西,还能有什么原因?
“殿下她,应该很喜欢你。”
她,喜欢他?
李稷怀疑自己是不是真如姚女官所说的,脑子真的无比迟钝,才会这么简单的字都听不懂,“如果真是如此,那她……她为什么不和我说呢?”
姚女官瞪大眼睛,忽然心酸起来。
不知是为八年前的少司命,还是为那个将一切都藏在心里的女子。
“昭华君。”
姚女官直直望着李稷的眼睛。
“她是去寻死啊,她怎么能告诉你呢?”
少司命不是不懂人心,而是她的恋心不能告诉任何人。
当她意识到她爱上了一个人的时候,她已经要死了。
八年前,那名少女选择孤身一人,怀揣着自己不为人知的爱情,一步步走向毁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