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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名振带领洺州军主力比预定时间晚了三个时辰赶到清漳。现城墙上瓢得还是洺州军战旗,他不禁有些喜出望外。当听完王二毛等人描述的用诈降计逼退桑显和的经过后,他又忍不住板起脸来,低声抱怨:不是跟你说过,可以随时放弃清漳的么你又何必冒这么大的险。万一姓桑的恼羞成怒,不顾一切跟你们拼命怎么办你拿什么跟他硬顶
大伙不是舍不得这里被官军糟蹋么与咱们有关联的人都撤到山里了,可里边的房子和街道都是咱们一间一间整理出来的。王二毛笑了笑,故作轻松地解释。
这句话代表了大多数喽啰的心声。原来大伙赶在张金称身后走到哪抢到哪,所以对什么贵重的东西都不会珍惜。而平恩三县却是众人亲手收拾出来的,所以破家值万贯。不拼到最后一刻,谁也舍不得弃之而去。
程名振很是理解这种心态。无奈地摇了摇头,又冲着张猪皮数落道:下次千万不要亲自去冒险,一旦桑显和真的把你留下,看你有几个脑袋给他砍
嘿嘿,我这烂命一条,不值几个钱。如果能换回他俩、仨的,也就够本了张猪皮咧了咧嘴,嬉皮笑脸地回应。
谁说的,一百个官兵也换不回一个你来杜鹃抬手给了张猪皮一巴掌,瞪着眼睛呵斥。
她模样如此凶,张猪皮心里反倒觉得暖和。揉着被打的地方嘿嘿笑了几声,低声讨饶:姑奶奶,下次我肯定不去了就是。嘿嘿。下次,傻瓜才会还相信我
程名振无可奈何,只好将相关话题就此打住。今后校尉以上军官,谁都不准如此冒险。废话我就不说了,反正你们在我眼里都金贵得很,即便拿桑显和的脑袋来换,我也不肯做这赔本买卖。接下来咱们怎么打,大伙赶紧坐下来商讨一个章程
众将领闻言,立刻在县衙大堂内席地而坐。王二毛命人将大伙去年费了很大力气画就舆图摆在中间,指点着漳水北岸的一处险要说道:据斥候打探,桑显和退到广平堡休整了。那里背后就是漳水,很容易从河面上得到补给。此外。昨天攻城时他虽然上当受骗,实际损失并不算大。我清点了一下,连战死带被咱们活捉的,一共才一千三百多人。再加上这几天攻城时的损失,我估计官军撑死了也就减员了三千多人。按他来时的人数减算,眼下他至少还有一万五千兵马在手。很不容易对付
这回他再不报什么招降的希望了,下回,估计一来就会全力以赴伍天锡接过他的话头,揣摩桑显和的后续动作。
吃一次亏,总得让人家学一次乖从城外赶回来的韩葛生笑着打趣。不过这个桑将军还挺有意思,居然觉得能把大伙拉到他那边去
桑将军原来不是这样的虽然身为敌手,伍天锡还是非常认真地替桑显和辩解。他估计也是对朝廷太失望了,所以急于建立一个真正属于自己的班底。毕竟手里有兵,即使打了败仗也不容易受到责难
说起大隋官场的荒唐与糜烂,大伙不禁会心而笑。不过话又说回来了,如果大隋官场不荒唐糜烂,也不会让他们有纵横驰骋的空间。
这年头,好人当两年官,也得变成王八蛋
就是,也不知道皇上怎么想的,糟蹋起自己的江山来一点儿都不心疼
别扯这些没边没沿的事情,说正经的。见大伙说着说着就开始跑题,杜鹃拍了下地面,以示提醒。
众武将们冲她吐了下舌头,把更多的废话吞回了自己肚子里。从张大当家管事时起,跑题就是众寨主堂主们的习惯。程名振虽然努力想让军议正规些,但传统却不是一天两天就能改得过来的。况且大伙都没读过几天书,很难一下子就分清主次,把话全说在点子上。
如果桑显和不托大,老老实实跟咱们打,估计还真有些麻烦雄阔海属于粗中偶尔有细型,认真地想了一会,郑重说道。
这也正是所所担心的。桑将军的功名也是真刀真枪打出来的。伍天锡的想法跟雄阔海差不多,小心翼翼地看了看众人的脸色,低声补充。前几次咱们能打败他,有一部分原因是他太轻敌。没把大伙放在眼里。但吃了最近这次亏后,我想他会更小心
尽管他措辞很委婉,还是惹得一些人的不快。特别是一些自打组建锐士营时就跟在程名振身后的老部下,本来就觉得伍天锡升迁太迅速,压住了所有的锋芒。又听他总是涨故主志气,灭自己威风。扫了他几眼,小声嘀咕:那你怎么不真反水过去他那么有本事,你跟咱们站在一起不是纯受拖累么
我不是那个意思伍天锡立刻涨红了脸,大声为自己辩解。
天锡,别跟他们一般见识程名振见状,赶紧出言调解。谁也管不住自己的舌头,就到外边巡视城墙去,别在这里煽风点火。
洺州军是他一手组建,所以尽管他为人和气,威望却无以伦比。说怪话的人吓得缩了缩肩膀,把脑袋瓜子耷拉到了怀中。程名振知道有人肯定不服气,也猜到刚才张猪皮自己说自己小命不值钱,未尝不包含捻酸吃醋的意思在里边。顿了顿,继续强调:大伙既然一个锅里吃饭,就多做些对这口锅有用的事情。别一边吃着饭,一边还想把锅底敲出个裂纹来。我再说一遍,有本事冲外边使,窝里踩的不算汉子。如果谁下次说怪话被我抓到,就让他去辎重营收拾马粪。什么时候气顺了,什么时候再回来带兵
知道了这下,更多的人把脑袋耷拉到了怀里。都是庄稼人出身,收拾马粪倒不怕脏,可谁也丢不起那个人
及时制止了内部的一些异常苗头,程名振存心给伍天锡制造表现的机会,笑着命令:天锡,你接着说,如果桑显和再杀过来,咱们该如何应对
如果我是桑显和,就凭着手中人多,一步一步跟你耗伍天锡想了想,带着几分感激说道。咱洺州jūn_rén 数少,积蓄的补给也有限。又接连打了这么多场仗,眼下正是最疲惫的时候。桑将军只要保证自己不再犯错,就等于稳操胜券
他怎么可能不犯错孟大鹏还是不服,撇着嘴抬杠。
伍天锡冲他拱拱手,非常客气地解释:既然是武将,自然谁都想着打胜仗。如果心里明白最后胜利一定属于自己,则能不冒险就尽量不冒险。如果我是桑将军,就无论咱们这边使出什么办法,都按照自己的方式稳扎稳打。不贪便宜,不求速胜,自然就不会犯错
这话说得非常在理,但还是不能让洺州军众将服气。段清想了想,又坐直了身子反驳道:他这样做磨蹭,狗皇帝岂会由着他
对于杨广,伍天锡可是没有半点好感。冷笑了一声,愤愤不平地嘲讽:那鸟皇帝做事从来就跟正常人两样着前几年鱼具罗将军行动稍微受挫,就被他派人砍了脑袋。去年桑将军把麾下的弟兄全丢光了,因为在武将中有人脉,所有罪责都没问,补足了人手继续带兵
既然全军覆没都不被追究罪责,自然也不能指望昏君杨广因为桑显和按兵不动,就像当年杀鱼具罗那样杀了他。所以桑显和根本不怕拖,拖得时间越长,手握的胜算越大。
明白了这一层关系,段清也觉得犯难了。无论士卒数量还是身上的装备,洺州军都不如对手。如果对手按部就班地见招拆招的话,大伙的确拿不出什么好办法。见段清这边败下阵来,王飞又长身而起,干耗,行啊。反正咱们在城里,他在城外,就互相耗着,看谁耗得过谁
不可伍天锡连连摇头。如今咱们的人都集中在清漳,如果闭门不出的话,桑显和只要把城池团团围住,四下扎满鹿砦,就可以放心大胆地去攻打其他两个县。
他敢王飞气得吹胡子瞪眼,心里却不得不承认伍天锡说得对。到了这个时候,即便再看伍天锡不顺眼的,也暗自开始佩服他的本事了。有一身好武艺,能带队冲锋陷阵。又能在临战之前说出一番道道来。这种人洺州军中可不常见,难怪教头如此赏识他。
依你之见,咱们该如何做见伍天锡已经表现得差不多了,程名振摆摆手,把话题引入下一个步骤。
速战速决。伍天锡想了想,毫不犹豫地建议。桑将军肯定会以为,咱们远道而来,疲惫不堪。所以第一次进攻会很猛烈。但如果咱们抢先一步攻过去,肯定让他猝不及防
这是一个非常大胆的提议。如果稍有差池,很可能让洺州军一败涂地。但事实正如伍天锡先前所分析,时间不在洺州军这边。桑显和有的是功夫跟他耗,而瓦岗军王德仁部既然能放桑显和过来,未尝不想做一个不劳而获的渔翁。
今夜休息,明晨出城迎击桑显和程名振咬紧牙关,大声决定。
本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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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数才六千出头,连续作战使得将士们都疲惫不堪。铠甲不齐整,弓箭数量很少,长槊和陌刀等重型兵器也很少。带着这样一支队伍去挑战一万七千多敌军,只有疯子才做得出。而这世上就是不缺这样的疯子,伍天锡是,程名振是,雄阔海、王二毛还有张猪皮、王飞、韩葛生等人都是。洺州三县是他们从废墟上亲手建起来的家,即便敌人再强,也没有放弃抵抗的理由。
队伍在晨光中出,旌旗猎猎。老寨主杜疤瘌也知道到了生死存亡时刻,亲自站在敌楼上,擂鼓给勇士们壮行。杜鹃全身披挂,紧跟在程名振的身边。她不是队伍中唯一的女性,在她的坐骑后,还跟着二十多名女兵女将。王二毛本来建议她们留下来守城,却被大伙用吐沫星子和白眼打击得一败涂地。
听闻程名振主动来袭,桑显和非常高兴。阴谋诡计,他自问照对方差了一筹。但面对面硬撼,出道以来,他可从来没怕过任何人。迅速鼓舞了一下士气,他带领官军倾巢而出。试图在半路上堵住洺州军,打对方一个措手不及。
双方的主帅都抱着必胜的信心,同时又非常地谨慎地派出了大量斥候。双方的斥候很快就相遇,然后迅速向后传出了现敌军的警示。双方长槊和重盾手同时将兵器架了起来,组成了一道移动的钢铁丛林。双方的弓箭手同时将羽箭斜向上方射出,在对方士卒的头顶上制造起出一阵箭雨。
弓箭向来不是洺州军的强项。把距离推到足够近后,程名振立刻命令雄阔海带长槊手起第一轮攻击。张猪皮则统率为数不多的骑兵逃过主阵,从侧翼插向对方的弓箭手。附近地形为一马平川,非常适合战马加速。而齐腰深的野草则将马蹄声很好的隐藏起来,让他们看上去与在云端飘移。
桑显和岂肯让对方抢了先手,立即以双倍数量的步卒向洺州军起反攻。同时,他也将麾下为数不多的骑兵全部放出,风一样掠过草野,迎面堵住张猪皮。
双方在一片青葱的绿色上奋力厮杀,很快就将原野给染成了粉红色。还没等第一轮接触分出胜负,孟大鹏带着数百朴刀手从左翼冲上,千余官军也从其本阵的右翼迎将上来。
论士气和个人训练程度,洺州军大战上风。但在人数和装备上,他们的劣势同样的明显。雄阔海带领麾下弟兄将阻拦自己的官兵冲溃,却不得不转身去支援孟大鹏。张猪皮所部骑兵也屡次将队手砍得七零八落,却被更多队手堵住了去路。
战斗很快陷入胶着。程名振和桑显和都快速调整部署。他们都试图寻找到对方的破绽,他们都不得不在对方的逼迫下不断改变阵型,弥补自身暴露出来的缺陷。同时,他们都狡猾地将自己最用力的杀招藏了起来,准备在恰当时刻,给对手致命一击。
见前方迟迟打不开局面,程名振将指挥权转移给王二毛,亲自带队杀上了第一线。洺州军各级军官多为当初的锐士担任,看见自家教头提刀冲杀,勇气倍增。拿出十二分的本事奋力冲杀,死不旋踵。官军前锋很快就招架不住了,阵脚不断后撤。桑显和微微冷笑,挥动令旗,将一支蓄势已久的生力军投入战团。
这支队伍由一名老将带领,厮杀经验异常丰富。不与雄阔海和孟大鹏两人所部做过多纠缠,直接斜插向程名振。人未到,羽箭先至。枝枝瞄准程名振,试图将其狙杀于当场。
杜鹃策马上前,挥舞横刀将羽箭挡下了数支。几名亲兵不顾一切扑上,用盾牌和身体挡下其余流矢。官军要的就是种忙乱,一射之后,立刻丢下骑兵专用短弓。策马围了上来,程名振的亲兵措手不及,接连被砍倒了三、四个。
眼看着程名振本人就要受到围攻,杜鹃急得两眼通红,双刀舞出了一团风。两名官军骑兵现她是个女人,以为有便宜可捡,半途拨转马头,挡住她的去路。让开杜鹃厉声怒喝,一刀斜劈,一刀横推。两名骑兵赶紧举刀阻拦,却没想到杜鹃的力气如此大,一人直接被劈下了马。另外一个被刀势带得偏了偏,眼睁睁地看到一条红影子从自己身边掠过。
还没等他将身体坐直,两名徒步的女兵已经杀到。一个对付人,一个对付马,转眼间便将人和马都捅成了血葫芦。抬头再找杜鹃,现女主帅的坐骑已经跟男主帅的做起并到一处。互相保护,互相照应,将围过来的几名官军杀得手忙脚乱。
刺马,刺马一边与敌人拼命,杜鹃一边向亲兵们下令。众男女亲兵一拥而上,先刺马,再刺人,转眼之间,将前来捡便宜的官军杀了个干干净净。没等大伙来得及喘一口气,桑显和又把第二波捡便宜的家伙派了过来。咬定了擒贼先擒王的道理,围住程名振夫妻两个不放。
通知主阵,别被敌军调动。我这边应付得来程名振微微一笑,冲着亲兵吩咐。然后将手中长槊举了举,冲着妻子做了个请的姿势,再来一轮,如何
杜鹃轻轻地抿了抿嘴,将双刀在面前虚劈。夫妻两个在号角声中迎向汹涌而来的敌军,如同两只豹子进入了狼群。一名骑兵平槊相刺,被程名振奋力将槊锋荡歪。杜鹃的刀锋顺着来不及变势的槊杆扫过去,将来人从胸口到腋窝扫出了一条长长的口子。另外一名骑兵欺她兵器短,将坐骑迅速拨歪。程名振从地上挑起一个头盔砸了过去,正中此人的盔缨。没等此人将头盔扶正,杜鹃的刀锋已经抹上了他的脖子。借着战马的速度迅速一蹭,呼,整个头颅都飞到了半空中。
夫妻两个相视一笑,心里都涌起一股难言的满足。附近的刀丛矛尖仿佛不再是死亡的威胁,而是花前月下卿卿我我的浪漫。特别是对于杜鹃,已经很久没有跟丈夫配合得如此默契过,根本用不着互相暗示,仅凭着本能和心灵的指引就明白对方在哪里,正在做什么,下一步想做什么,希望自己做哪些事情与他配合。
这种感觉陌生已久,当它突如其来的时候却是如此之甘醇。杜鹃记得,只是在自己没成为程名振的新娘前,才有过很长时间类似的回忆。当二人结婚之后,聚少离多,再加上彼此的生活阅历差异巨大,彼此心脏反而渐行渐远。
程名振没有另觅新欢,杜鹃知道。哪怕是张金称打上门来那一次,也是别人将罪名强加给他,而不是他主动去沾花惹草。他像尊重绿林同行一样尊重她。他像信赖自己的手臂一样信赖她。他可以毫不犹豫地将自己的背心交给她,一往无前地去冲杀。她是他最大的助臂,最好的伙伴,最值得依赖的袍泽。然而,他看着她的目光中却不再拥有渴望和狂热。
举案齐眉,也许是某些读书人心中最理想的姻缘。但这种生活却不属于杜鹃。她喜欢像火一样燃烧,像酒一样炽烈。哪怕只是短短的几个月,也好过按部就班的天长地久。
今天,于万马军中,她终于又得偿所愿。两颗心又骤然跳动在一起,共舞同一个节拍。快乐、炽烈、忘乎所以,如醉如痴。刀光和血光全都开始模糊,呐喊与悲鸣都慢慢消退。耳朵里能听见的,只是彼此的呼吸。眼睛中能看到的,只剩下对方水一般明亮的目光。
只要这目光不变,刀山火海又能如何
杜鹃彻底迷醉了,双刀舞动,如鲜花般在人海中绽放。那刀锋上的光华是如此地绚丽夺目,令敌我双方都不敢逼视。她紧跟在程名振身边,如藤缠树,如影随形。她为他挡开流箭,砍倒敌人,为他及时堵住一个又一个破绽。她忽左忽右,无所不在。让所有的攻击都化作徒劳,所有战意都化为恐惧。
她就是一树花,将自己最美艳的一瞬向他绽放。让他无法视而不见,见到之后便无法不目眩神摇。
敌人很快就现了这个疯狂的女魔头。为了除掉程名振,不得不先将她合力剪除。两杆马槊交替而来,一支直刺她的小腹,另一支指向她的大腿。杜鹃将身体偏了偏,让开正面刺来的槊锋,单刀顺势平推过去,砍断对方的手肘。刺向她腿部的长槊在半途中便被挑到了一边,程名振及时地将马头兜转,提槊替她挡住了必中一击。然后双臂猛地向上一搅,将来人的兵器搅飞到了半空中。
瞬间被惊醒的杜鹃带着几分醉意看了丈夫一眼,露齿而笑。程名振冲妻子点点头,拨转坐骑冲向下一波对手。双骑并络,卷起一片红色的烟尘。
自家主将的勇猛极大地鼓舞了弟兄们的战意,洺州军袍泽越战越勇,把成倍的对手逼得连连败退。看到程名振和杜鹃二人转危为安,王二毛的调度也愈从容。不断投入新的力量加入战团,不断向桑显和的正面施加压力。
一波接一波的攻击宛若涌潮,推得官军无法站稳脚跟。桑显和被逼得心头热血翻滚,令旗旗向杨甫手里一掷,大声命令:子卿为我掠阵,我上前会那姓程的一会
将军杨甫试图劝阻,却被桑显和用目光瞪得无法开口。你尽管按事先制定的战术调度,我且去给弟兄们长长士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