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样。这种吃完了饭就舔碗底儿的家伙,到哪都是祸害王伏宝冷笑一声,对卢方元的为人非常不屑。
看见程名振还是有些犹豫,他大咧咧地一拍桌案,要不这么着吧。我帮你做一回主,日后有什么事情都我担着就是
有劳王兄程名振想借机多了解一下王伏宝的为人,笑着拱手。
王伏宝也不跟他再客气,走到桌案后,抓起惊堂木用力向下一拍,来人,升堂
升堂众将领面面相觑,琢磨了好一会儿,才明白王伏宝想过一把当县太爷的瘾。笑嘻嘻地站到两边,学着衙役的样子唱起了堂威。升堂喽,威武
作为当年的乡勇头目和馆陶县第三捕头,王二毛带领大伙做起来到是熟门熟路。不一会儿,就在清漳县大堂内塑造出了问案的气氛。程名振临时充当师爷坐在了侧位,王伏宝危襟正坐,又用力拍了下惊堂木,把卢方元那王八蛋,还有抓他的几个王八蛋,一并都给老爷带上来
威武众人忍住笑意,大喊堂威。三喊之后,将卢方元和五名活捉他的义士一并带上了大堂。
兄弟,你当初答应给活捉卢方元者二十两黄金,是每人二十两呢,还是一人二十两没开始问案,王伏宝先忙着兑现赏金。
一共二十两程名振想了想,低声回应。
你可真够有钱的。听到了没,你们五个王八蛋,一共二十两金子。每人四两,不多不少王伏宝又拍了下惊堂木,冲着下边大喊。
五名活捉卢方元邀功的亲兵立刻跪倒谢赏,满脸都是献媚。其中最机灵的则知道坐在帅案后的这人必是洺州军的实际掌权者,不管程名振就在旁边坐着,立刻哼哼唧唧地表起了忠心,谢,谢大当家恩典。小人日后愿意跟着大当家,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对,对,我们五个,以后愿意给大当家牵马坠镫其他几人唯恐落后,乱纷纷唱和。
呸被按在地上的卢方元忍无可忍,扭头便啐。五名亲兵被喷了一脸吐沫,立刻回报以老拳。眼看着大堂内就要乱成一团,王伏宝又举起惊堂木,啪地拍在桌案上。老实点,老子没判完呢
威武王二毛带人又喊起了堂威,将卢方元等人的喧闹声压下。王伏宝幽幽地叹了口气,冲着卢方元问道:你是卢方元,当年高大当家派到巨鹿泽的吧
正是听见上边的口气,卢方元就觉得精神一振,跪直了身体回应。是高大当家命我前去制衡张金称,卢某幸不辱命
高大当家让你把张金称卖给杨善会了么王伏宝笑了笑,又问。
卢方元被问得满脸通红,心里却非常不服气,咬着牙犟道:当然没有。但高大当家也让我时刻监视张金称,必要时下重手以除之
这就是你卖了张金称的理由王伏宝眼睛瞪圆,脸上的表情不怒反笑。
正是卢方元继续强辩。
王伏宝的模样他隐约见过。当年他在豆子岗也算能和窦建德平起平坐的人物,而王伏宝不过是窦建德身后的小跟班儿。如果今天不能在此人手中逃得活命,成功挑起洺州军和豆子岗的矛盾也是个不错的选择,至少能让窦建德恶心好几年。
王伏宝偏不上当,摇了摇头,冷笑着道:张金称跟高大当家不合,此事有眼睛的人都看得见。但高大当家可以亲手杀他,却不会把他卖给官府。张大当家可以当面挑战高大当家,亦作不出勾结官府一块算计他的勾当。他们两个都有错,但他们两个都是响当当的绿林好汉,做不出你做的事情
对,对,这姓卢的就是心黑手狠。歹毒异常几名亲兵闻听此言,跳着脚帮腔。
哼,随便你说卢方元心中的刚刚升起的希望瞬间破灭,扭过头,不再搭理任何人。
王伏宝又叹了口气,将头转向卢方元的五个亲兵,摇着头说道:既然身为亲兵,姓卢的平素肯定对你等不薄。你等今天能卖了他,改天就能卖了别人。这样的属下,我可不敢要。来人,把他们五个推出去,斩首示众
冤枉,冤枉五名亲兵一下子从天堂掉进了地狱,大声地喊冤。王伏宝一拍惊堂木,厉声道:咱绿林道之所以成不了事,就是被你们这些家伙搞的。亲兵卖主,挨刀还有什么可冤枉的
程当家说过抓住卢方元,无论生死,都有重重有赏几名倒霉的亲兵继续强辩。
赏金,我会给你们的家人分掉,一个铜子都不会少王伏宝冷冷地摇头,但你们几个的脑袋,却是一刻也留不得。推出去,杀
冤枉饶命刺耳的哀鸣声中,五个亲兵被推了下去。片刻之后,五颗血淋淋的脑袋瓜子端了上来。王伏宝亲自验看过后,命人将其端给卢方元。姓卢的,卖你的人我已经替你砍了,你心里还有什么放不下的
卢方元又是欣慰,又感到愤恨。欣慰的是,能亲眼看到背叛自己的人惨死,愤恨的是,今天自己肯定难逃此劫。半生图谋全化做了一场春秋大梦。想了半天,惨然一笑,比起张金称和高士达,我已经算幸运者,没什么放不下的。只是,王兄弟,既然你替我报了仇,我也有几句好话送你
有话就说,但是别说没用的废话王伏宝看了他一眼,冷然道。
老窦很会说话吧他做的真有说的一半儿好么卢方元一边起身,一边笑着嘲讽。他不愿意让绿林道自相残杀,他就没杀过自己兄弟么
王伏宝被问得一愣,脸色突变,姓卢的,我拿你当个豪杰,你别自己打自己的脸。有话尽管说到明处,窦大哥坐得直,行得正,你休想往他头上扣屎
真的么那他如何坐上的豆子岗第一把交椅的卢方元耸肩冷笑,不再争辩,大踏步走出了清漳县衙。
秋光潋滟,正是出门的好天气。
刚刚经历了一连串的大战,洺州军的损失颇重。所以接下来数日,程名振便将心思全都放在了抚恤死者,修生养息之上。为了防止瓦岗军半路掉头杀回,王伏宝又刻意多留了几天,一边跟着杜疤瘌东鳞西爪地了解洺州一带的具体情况,一边帮助程名振重新整饬防务。
甭看他大字不识几个,根本没读过什么吴子、孙子,在用兵方面却颇有些心得。很多原来被程名振疏忽的地方,被他粗粗几眼便看了个清楚。王二毛等人问起整改的办法,他也能说得头头是道。
几个洺州军老将不服,摆开米堆算筹跟王伏宝纸上谈兵,每次都被王伏宝用很少的兵力杀得大败亏输。伍天锡输得尤不甘心,提出要跟王伏宝提议比试武艺。王伏宝欣然应战。双方在步下交手时,伍天锡凭着过人的膂力能略站上风。待跳上了马背,则被王伏宝利用娴熟的骑术耍得团团转,身上三番五次中招,自己却连对方的甲叶都碰不到。
这下,洺州军的将领们终于知道什么叫天外有天了。自家教头固然称得上文武双全,但只论冲锋陷阵的本事的话,恐怕照着王伏宝尚有一段距离。好在教头果断选择了投靠窦建德,否则,如果王伏宝在洺州军最虚弱的时候领军来攻,还真够大伙喝一壶的。
接连十几日在一块厮混下来,洺州军的将领们跟王伏宝都混成了好朋友。此人性子豪爽,行事磊落,心胸开阔,也的确值得大伙深交。恰恰程名振将清漳城内的杂事也处理得差不多了,便带着王伏宝去平恩、洺水两地巡视。一则让地方上的官员和百姓知道平恩三县已经易主,二来也有让王伏宝更深入地了解洺州军的意思,以免日后窦建德那边因为对洺州的不了解而发出错误指令。
王伏宝猜到程名振心里还不踏实,所以也不推辞,将带来的弟兄们都安置在清漳县的校场。自己单人独骑跟着程名振四处游荡。此刻时令已经接近中秋,气候十分宜人。兄弟几人边走边聊,饿了就打几只野味,渴了有上好的米酒,一路上倒也落得个轻松惬意。
彼此之间交流得越多,二人心中对另一方愈发佩服。程明哲佩服的是王伏宝的胆气和兵法上的悟性。王伏宝亦对程名振治理地方的本事佩服得五体投地。
兄弟,当哥哥的真不是夸你。如果大隋的狗官有你一半儿的能耐,天下就没人会造反了看了平恩县附近那齐整田地和一排排人工开凿的引水沟渠后,王伏宝大声感慨。这么安宁的地方,哥哥我走遍河北都没见到过怪不得四郡的官兵都拿你无可奈何,首先在人心上,他们就根本不站上风
王兄过奖了程名振在马背上轻轻拱手,我这也是被逼得没办法了,才不得不自己当起了地方官。否则,光是弟兄们和家眷的口粮,就得把我给逼跳了井
如果平原郡各地能像你这边一样就好了王伏宝没有理会程名振的谦虚,目光越飘越远,脸上的表情也充满了神往。
窦天王不是一样说要还地方以安宁么程名振听得微微一愣,皱着眉头追问。那天卢方元临死之前所说的话肯定是试图挑拨离间,一点儿也不值得相信。但对于窦建德的为人,程名振真的没太多把握。
提起这个话题,王伏宝就忍不住要叹气,唉,老窦才刚刚接过大权几天哪可能立刻见到效果况且那边的情况远比你这边复杂,还有高开道,杨公卿、徐元朗等人在旁边盯着。老窦的任何想头落到实处前都要折腾好几回
窦建德只是提出了一些设想,而程名振这边却让他看到了实际。这才是令王伏宝既佩服又羡慕的原因。他不想刻意掩饰豆子岗内部的派系与纷争,因为这些深层面的东西程名振早晚都会接触到。提前让他有个准备,也利于他在窦家军内容身。况且,王伏宝不相信因为发现了窦家军内部存在的问题,程名振就会改变主意。通过连日来的观察,他相信程名振跟自己一样是个说话算数,敢作敢当的好汉子。
果然,程名振闻听实情后非但没有懊悔的表示,反而设身处地替窦建德谋划起来,那王大哥有空时得多提醒一下窦天王,百姓们的耐心很有限。只要你让他们失望一回,下次他们就很难再相信你了
这个,老窦自己也晓得。他常跟我说,当头的就是底下人的效仿目标,如果当头的满嘴跑舌头,底下的人肯定也是说话不算话。上下互相骗,日子眼瞅着就得过黄汤王伏宝点点头,非常赞同程名振的提议。
从王伏宝的转述中看,窦建德是个难得的明白人。他所说的话虽然粗鄙无文,但句句都说到了点子上。可那为什么多年来他在豆子岗毫无建树以至于连酿几坛米酒的余粮的拿不出光从时间不足上解释,好像未必能完全说得通
高大当家在世时,对老窦也很猜忌见程名振沉默不语,王伏宝继续解释。为了不成为大伙的攻击目标,老窦只好将很多真实想法藏起来。
类似的经历程名振也有过,所以他理解起来并不费劲儿。只是当年他在张金称麾下时,并没选择随波逐流,而是远远地避开去,另辟一片天地去实现自己的理想。
不过你放心,老窦那个人做事向来不会半途而废。他现在最大的麻烦是没有合适的人手帮忙,弟兄们都是江湖出身,杀人拼命都不含糊,救人的本事却谁都没有王伏宝想了想,接茬补充。你来了后就好了,可以帮助老窦出谋划策。眼下他身边的那几个读书人,要我看,根本都不是当宰相的材料
那我可不敢程名振赶紧摆手,大声表白,我初来乍到,寸功未立,怎么能奢望如此高的职位窦天王看得起我,让我当个县令就足够了。这些年天天打仗,能有个机会安顿下来,踏踏实实做点儿事情,我就心满意足
真的我还想跟老窦说,让他找你当大纳言呢你这人心肠好,本事也好王伏宝不太相信,斜着眼睛追问。
骗你做什么程名振坦然而笑。他知道王伏宝虽然人很聪明,却是个直来直去的性格。如果自己不把话说清楚了,日后他极有可能跑窦建德面前替自己讨要宰相的官职来做。那样的话,恐怕引发的误会就大了。不禁会影响到自己一个人的前程。
况且此刻窦建德还没以帝王之业为目标,只是说要替官府行使职权,恢复地方秩序而已。争什么宰相、纳言之类的虚衔未免过早。还不如老老实实地在平恩蹲着,守住自己起家的根本,以待天下之变。
当然,这些内心深处的想法他不能全部向王伏宝坦白,只能捡其能够接受的,并且于双方都有好处的话来说。窦当家现在还没有称帝,咱们这么早就说什么丞相、纳言的鬼话,不是存心让自己落人笑柄么我猜想,短时间内窦当家也不会称帝,他连天王的名号都准备去掉,怎么会再捡起一个皇帝的帽子来给自己惹麻烦
那倒也是王伏宝轻轻点头。他要当了皇帝,大隋朝非把全国的兵马都调过来不可白白便宜了李密和其他人不过那也是早晚的事情老窦这人不错,他来当皇帝肯定比杨广小子强。到时候哥哥我就当大将军,替他开疆拓土,你来做大司马,专门给我筹集粮草,运送辎重
转眼间,程名振的未来已经被王伏宝给规划了三次。大丞相、大纳言、大司马,都是朝堂里数一数二的高职。大伙听到这儿,终于明白王伏宝是怎么回事了。敢情这老哥根本不知道丞相、纳言和司马三个职位之间的差别,只想着高官需要最有本事的好人来做。而程名振在他眼里,恰恰就是这么一个有本事的好人而已。
那到时候我就去给王将军当先锋官,逢山开道,遇水搭桥雄阔海拍打着胸脯,毛遂自荐。
我来做行军长史王二毛不甘落后,笑着接茬。
我来当司库参军,专管铠甲兵器雄阔海凑上前,笑呵呵地争走一个肥差。
既然是说没边际的笑话了,众人心里也没了忌讳。七嘴八舌,转眼之间,就将王伏宝麾下的重要职务瓜分一空。王伏宝也不推托,踌躇满志地四下拱手,说好了,说好了,到时候大伙谁也不准反悔。老子早晚有当大将军的那一天,你们谁敢不来帐下听令,老子拎着刀子找上你们家去
王兄尽管放心,到时候大伙巴结你还来不及,怎有躲在家中不出头的道理程名振适时打断众人的喧闹,把话头岔向他处。王兄临来之前,窦天王跟你提起过没有。咱们的最近一步目标是什么
这个.王伏宝搔搔头皮,脸上涌起了几分涩然的笑容,好像真没提起过。或许是我走得太匆忙,他来没来得及告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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