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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卷 快哉风|6.问鼎(六)(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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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论如何不能让窦建德逃走一边督促着麾下弟兄抓紧时间赶路,左翊卫大将军柴绍一边在心里对自己默默地讲。无论对于李家军,还是对于他自己而言,这都是一个难得的机会。杀掉窦建德,李家则可以在原有博陵六郡的基础上,一举拿下整个河北。与此同时,他柴绍也可以得到一块完全听命于自己的封地,就像罗艺和李仲坚二人那样,凡事自己做主,不用再仰人鼻息。


天地良心为证,柴绍没有拥兵自重的打算。可目前这个不尴不尬的地位,也忒煎熬人了。同样为将,罗艺手中握着幽州的战马,李仲坚手里握着博陵六郡的税赋,即便是唐公的另外一个侄儿李孝恭,眼下也握着半个山南之地,要风有风,要雨得雨。唯独他柴绍,论家世、名头、战功一样也不比上述三个人差,却连一块可以自己养活自己的地盘都没有,一切全得听凭岳父李渊调拨。虽然说从起兵开始到现在,岳父老大人一直没亏待过他。可毕竟有些话说起来很不好听啊。人家都认为,柴大将军能有今天的地位,是夫凭妻贵,而不是凭着自己的真本事。虽然他在李家起兵后曾经数次血战,一幢幢功劳都是明摆着的,可偏偏那些喜欢嚼舌头根子的家伙都视而不见。


想起某些人的嘴脸,怒火就在柴绍心里边烧。想当年,柴某人也是堂堂的世袭郡公,长安子弟眼里的长眉大侠,监国太子身边的千牛备身,怎么就夫凭妻贵了如果不是岳父李渊偷偷地,估计用不了太长时间,执金吾的职位便要落在自己身上。可惜,世事无常。正好好地过着日子的时候,岳父反了,作为女婿的他除了逃离长安外别无选择。属于自己的功名富贵全都成了过眼云烟。待新的富贵到手时,却完全变得味道。


被自己在逃难路上抛下的妻子,成了二十万娘子军的统帅,从此与自己形同陌路。岳父李渊和妻舅建成、世民没少替双方撮合,终是起不到任何效果。曾经有几次,柴绍准备冲进娘子军去重振夫纲,可看到妻子麾下将士们那一双双充满鄙夷的眼睛,他又瞬间失去了全身的勇气。


是自己抛弃的婉儿,对不起自己的大侠之名。所以没有权利再责怪婉儿什么。可自己虽然曾经对不起婉儿,却对得起整个李家起兵以来,那一幢幢战功就是明证。为了证明自己对李家有用,也为了挽回妻子的心,柴绍几乎改掉了身上所有的坏习惯。打起仗来像婉儿麾下那些绿林豪杰一样不畏生死。可没等他再度得到跟妻子面对面把话说清楚的机会,娘子军已经不复存在了。


面对着长安城外李家陵墓中的那座衣冠冢,柴绍才真正明白自己失去了什么。先前李婉儿活着的时候,无论夫妻双方是否形同陌路,无论外边的人如何风言风语,他柴绍都是李氏家族的核心成员之一。即便没任何功劳,即便天天混吃等死,也会随着李氏家族的发展高升而平步青云。而如今,他能凭借的只剩下自己了。虽然李渊依旧对他十分宽厚,虽然建成、世民、元吉三兄弟已经拿他当好亲戚,可柴绍知道,从现在开始,他必须学会选择,学会站队,学会与人为善。一旦自己把握错方向,下场也许连李家看门的的奴仆都不如


所以,他开始用尽一切手段积攒实力。用尽一切办法表现自己。只要有战斗,便奋不顾身。光奋不顾身还不够,群雄逐鹿时代,有的是拿命换取功名富贵的主儿。要想在几十数百员将领中脱颖而出,不但要勇于作战,而且要打得巧,打得有特色,打得骇人听闻。


上述这些,柴绍全努力做到了。吐谷浑趁着李家主力受损时过来打秋风,他命属下打开城门,躺在门口的毡子上看胡姬在万马军前翩翩起舞。吓得吐谷浑统帅不知所措,转头后退数十里。悍匪张弘降而复叛,他只带着二十骑闯入张弘军中,出其不意而斩之,举其首而收其众。还有去年弥勒教子皮作乱,半月内聚众数万。他只身带一壶箭前去平叛,连续三箭翻三名据说有金刚不坏之身大佛,叛乱顷刻而平。


这一幢幢,一件件带有他柴绍特色的功劳,别人模仿不了,而掩盖不掉。令他在李渊面前身价再度回稳。但柴绍不敢稍有懈怠,他收拾起世袭郡公的傲气,与房玄龄、李靖、长孙无忌等区区小吏人平辈论交。他不顾对方的冷眼,跟刘肇基、李孝恭、慕容罗等人称兄道弟。他甚至放弃了追究李婉儿为何会战死的念头,从心里到外表把娘子军的覆灭当做是突厥人的罪孽。只为了为自己经营一套好人脉,以备将来之需。


但这一切,依然不能令他感觉安全。握在自己手里的东西才是最真实的,有本之木,总比水中浮萍更经得起风浪。所以,这次河北遇险,柴绍又主动向李渊请缨,带着麾下将士千里迢迢地赶了过来。不为别的,只为李渊曾经答应,无论谁能擒杀窦建德,都会授予其一个清河大总管的职位。按大隋旧制,大总管可以自行开府建衙。取得了大总管之位,他就不必再处处受制于人。此外,一旦能代替李家统治河北南部各郡,他就可以与李仲坚重新建立彼此的关系,在朝野中互相引以为支援。


所以,窦建德必须死。他的脑袋非但关乎李家的帝王基业,还关系着柴绍自己的功名富贵。为此,柴绍不惜在穿过井陉关后,督促麾下士卒以一日七十里的速度急行军。只用了三天,就从太行山下一直杀到了博陵郡治所鲜虞。然后用一日时间攻破城墙,屠尽窦建德留下的守军。紧接着,就马不停蹄地沿着官道杀向清苑,誓不肯让窦建德的脑袋落入他人之手


大将军,弟兄们都走不动了,您看归德将军史大奈策马上前,附在柴绍的耳边低声请示。


谁说的哪个带的头柴绍眉头一拧,瞬间从沉思中惊醒。来人


饶是自幼见惯了杀伐,奚族特勤史大奈对着柴绍依然有种脊背生寒之感。发觉顶头上司语气不善,赶紧换了一幅讨好的笑脸,低声解释:没人带头。但弟兄们真的走不动了。从五天前到现在,大伙就没正经休息过


柴绍看了他一眼,咬着牙下令:来人,传令下去,让弟兄们互相搀扶着赶路。擅自离队者斩。偷耍滑,耽误行军的者,斩。叫苦叫累,大声喧哗者,斩胡言乱语,扰乱军心者,也斩


诺传令兵从柴绍手中接过令旗,飞驰而去。转瞬之后,队伍中就响起了军纪官的大喊声,互相搀扶着赶路。擅自离队者斩。偷耍滑,耽误行军者,斩。叫苦叫累,大声喧哗者,斩


大将军史大奈登时气得脸色铁青。虽然他是奉命来给柴绍做副手,可他以往的战绩半点不比对方差。如果不是因为自己出身于塞外,而对方是唐王的女婿,左翊卫大将军的位置还说不定由谁来坐呢可这世道,偏偏是小人容易得志,连自家的老婆都要丢弃的主儿,偏偏爬到了很多真豪杰的头上。身边还有一大堆人天天郡公长,郡公短,大拍此人马屁,好像只要出身好些,无论做什么龌龊事都是应该的般。


慈不掌兵柴绍猜到史大奈会不高兴,笑了笑,沉声提醒,如果能及时赶到高阳,把窦建德堵在滹沱河以西,他们这几天受的罪,老子肯定会有所补偿。可如果让今天探路那伙人抢了先手,非但他们免不了伤亡惨重,你我估计也少不了要亲自提刀陷阵


提起上午时遇到的那伙来历不明的流寇,史大奈心中就是一凛。追随唐王起兵以来,他也曾经历过许多大阵仗,却从没见过那么不怕死的人。仅仅是十余骑,居然敢在两万大军面前且战且退。如果不是柴绍断然命令他的亲卫营出手,估计一时半会儿还真拿不下他们。可尽管如此,也让其中一个人逃了出去。按正常战马奔跑速度估算,那个漏网之鱼此刻已经逃到了百里之外,早就将自己所在这支隋军的消息送到了敌人之手。


由于没能逃走的流寇都力战而亡,所以至今大伙还不清楚这些流寇是谁的部下。对方此时驻扎在哪,手里有多大实力,是不是跟窦建德一路,这些详细军情也一概无从得知。唯一让史大奈清楚的就是,脚下的官道不会再是一条坦途。敌军随时都可能在前方杀出来,随时都可能阻断自己的去路。


想到这儿,他心中的火气渐渐熄灭,冲着柴绍拱了拱手,低声说道:谢大将军指点。属下愚钝,一时没想到那么多


你懂得爱护士卒,也是好的柴绍笑了笑,换了幅柔和的口说道,但我麾下这些弟兄,与你麾下那些弟兄略有不同。这几年仗打下来,他们已经都习惯了我的风格。所以,你和你的弟兄还是迁就我一下。等打完了这仗,我再亲自把盏向大伙赔罪


一个巴掌加一个甜枣,打得史大奈一点儿脾气都没有,只好又拱了拱手,笑着回应:大将军客气了既然调到大将军麾下,理应接受大将军节制才对。


什么节制不节制的。你我俱在唐王麾下称臣,话说得那么见外做什么柴绍在马背上伸了个懒腰,非常随意地说道:我也就是沾了祖上的光,得了唐王赏识,所以才让你暂时屈居我的帐下。往后老哥你指日高升,说不定哪天我还要给你做副将,听你号令呢


嗯,不敢,史,末将不敢史大奈仿佛全身上下的衣服都被人剥了个精光,满脸通红,在马背上长揖施礼,大将军真的言重了。能在大将军帐下奔走,是我几辈子修来的福分


真的柴绍伸出手中皮鞭,只是轻轻一托,就托住了可史大奈胳膊,望着对方的眼睛追问。


史大奈本是胡人,肚子里哪有世家子弟那么多弯弯绕。脸色登时愈发红润,顶着着满脑门的汗珠回应道:真的,十足十的真。如果史某,不,如果属下今后敢有半点对大将军不敬之处,就请大将军拿我正军法。属下肯定不敢反抗,也肯定没有怨言


那倒不至于。你老史乃唐王的臂膀,我可不敢随随便便拿你怎样柴绍笑着一收胳膊,登时把史大奈又闪了个趔趄。但咱们两个既然有幸为袍泽,就要生死与共。如果柴某有做的不妥的地方,烦劳史兄给担待一二。当然,如果你史老哥有什么麻烦,做兄弟的我也肯定给你兜着


那是,那是史大奈连声回应,心里再不敢对柴绍有半点轻蔑之意。甭说对方这颗百孔玲珑心让他又敬又畏,就凭对方刚才轻描淡写间流露出来的高明武艺,也让他史大奈不敢不低头拜服。奚人以狼为神,狼群中以强者为尊。武艺高强,心机又足够深沉的柴绍,无疑是这两万多人中的最强者。所以,他史大奈理当受对方差遣。


谈笑间压服了史大奈,柴绍心情非常舒畅。用手向不远处奔腾的濡水河指了指,笑着补充道:人的潜力几乎是无限的。刚才不还都喊累么你看,马上就要渡过濡水了,也没一个人掉队只要过了前面这条河


话说了一半,他突然静了下来。两眼直勾勾地盯住河对岸,一眨不眨。但是,此刻对岸什么都没有,只能看见河畔的芦苇在风中摇曳。或疏,或密,高高低低,与远处的蓝天白云遥遥相映。


柴秀和,带骑兵靠近河岸,沿岸抢占渡口和桥梁没等史大奈看出端倪,柴绍扯开嗓子发出一声呐喊。


走在队伍前面的两千多名骑兵立刻抖动缰绳,风驰电掣般冲了出去。腾起的烟尘遮天蔽日,呛得行进中的步卒们几乎无法呼吸。烟尘中,凄厉的号角声犹如龙吟,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然后是柴绍身边传令兵的齐声呐喊,全体加速,沿着河岸般急行。掉队者在史大奈将军旗下集结,慢慢追赶主力。加速,抢占渡口和木桥,敌军就在河对岸


整支大军轰然而动,就像一支巨大的百足虫般呼啸着前进。数以千计的士卒从队伍中掉了出来,茫然不知所依。待周围的烟尘慢慢消散后,他们才发现官道旁边竖起了一面将旗。归德将军史大奈满身土,站在将旗下,望着河对岸一动不动。


河对岸有什么掉了队的士卒们这才想起柴绍的命令全部内容,举着脖颈向对岸张望。透过摇曳的芦苇,他们也看到一道烟尘腾空而起,几乎与自己这边骑兵同样的速度,由西向东,沿着河岸飞奔。


是流寇有人低声惊呼,一边叫喊,一边用手揉自己的眼睛。


的确是流寇。所有人都看见了。一伙不知道从何而来,隶属于谁麾下的流寇,正在河对岸与李家军并肩而行。很显然,在柴大将军发现他们的同时,他们也发现了李家军。所以,人和马都压榨出了最后的潜力,唯恐落后对岸半步。轰隆隆,轰隆隆,马蹄声距离河岸越来越近,隔着一条河都能听得清清楚楚。轰隆隆,轰隆隆,在两岸骑兵的交相挤压下,原本平静的河水猛然窜起一道道波浪,半空中相互撞击,飞花碎玉。


他们去阻击柴大将军了有人继续低声惊呼。在有限的行伍岁月里,他们从没见过任何流寇居然有如此大的胆子,敢于跟官军面对面硬撼。虽然眼下他们这支官军也只是听奉李家号令儿不是朝廷。可训练、装备还有将领的本事,无一为流寇能比


他们速度可真快有人不顾身边耳目众多,悄声赞叹。这样胆大,这样行动迅速的流寇,他们都是第一次见。心中充满了惊诧和佩服。


听着周围乱七八糟的议论,史大奈心里猛然腾起了一股无名业火,嚷嚷什么嚷嚷,赶紧整队。柴大将军已经去抢渡桥了,让老子来管你们这群废物。今天就是爬,你们也给老子爬到桥上去否则,休怪老子不客气


也许是被对岸的流寇激起了心中的血气,掉队的士卒们虽然挨了骂,却没人敢跟史大奈喊冤。在几名低级军官的指挥下,乖乖地整成了两队。然后跟在史大奈身后,小跑着去追赶主力。


无奈大伙的体力毕竟有限,气喘吁吁的跑动中,他们看到主力留下的烟尘越去越远。他们看到对岸腾起的烟尘渐渐消融。他们看到前方的天空中,无数野鸟被两岸的兵马惊飞,呼啦啦遮断整个天空。


很久很久之后,他们听见了一声呜咽的号角,然后看见头顶满天的云朵,被身后的残阳染得通红,通红。


洺州营弟兄比李家军的骑兵稍晚了半步抵达渡桥。当他们看见那座破烂不堪的桥头时,柴秀和已经带领先头到达的三百多李家军骑兵在北岸整队。发现洺州营距离自己越来越近,他猛地一挥手,率先向敌军发起了冲击。


马上厮杀,速度是第一位的。如果眼睁睁看着流寇撞过来而原地不动,过了河的这点儿骑兵也不够垫对方的马蹄。可双方都拉起速度来对冲,结果就完全不一样了。平素的训练、双方的装备,还有坐骑的优劣,指挥官的调度水平,都将成为胜负的决定因素。李家军在这方面一直很舍得投入,所以柴秀和对自己和麾下的弟兄们有着足够的自信。


近了,近了。转眼之间,双方的距离已经由五百步拉近到二百步。突然,柴孝和感觉到有些不对劲儿了,敌人奔行速度越来越慢,越来越慢,慢得已经超出了他的想象。没等他弄明白是怎么回事情,对面的骑兵猛然将马头向两翼一拉,将身后三百多步卒组成的方阵,整整齐齐地暴露了出来。测试文字水印6。


三百步卒,居然想硬撼同样数量的骑兵他们的脑袋一定被马蹄踩过。可随着双方距离的越来越近,柴秀和的眼睛突然瞪了起来那不是普通步卒,而是一座移动的钢铁丛林。三百骑兵傻头傻脑的冲上去,肯定会被撞得筋断骨折。


拨马几乎出于本能,柴秀和大声喊道。将战马一拨,迅速窜向对手的侧翼。


拨马,拨马亲兵们齐声高呼,将柴秀和的命令传了开去。一瞬间,三百多名骑手纷纷掉转方向,或追随柴秀和本人绕向方阵侧翼,或者匆忙中与柴秀和背道而驰。也有一些骑术不精湛者,来不及掉转坐骑,直愣愣地冲到前方横过来的战马身上,将自家袍泽撞飞出去,摔了个筋断骨折。两匹战马悲鸣一声,轰然而倒,飞溅的血浆腾上半空,冉冉如雾。测试文字水印3。


没人敢抱怨柴孝和胡乱指挥,包括躺在地上哀鸣者,也知道自家将军下达的是一道正确命令。挡在他们前方的,根本不是什么流寇步卒,而是整整齐齐三百重甲陌刀手。在一名脸被面甲遮盖起来的贼酋指挥下,对着骑兵原来的冲击方向,大步前行。


向前,五十步,走丝毫不为前方的混乱所扰,声音里也没用丝毫的感情。伍天锡站在陌刀阵背后的一匹马脊梁上,大声命令。咚咚咚,咚咚咚数面战鼓狠狠敲打,将催战的军令传进每名陌刀手的耳朵。面孔藏在铁甲后的陌刀手们踏着鼓点,一步,一步,再一步,端起陌刀,举过头顶,然后奋力下挥


啊来不及躲闪的骑兵瞬间被劈成了两段。刀势不绝,继续砍在战马的脖子上,将一个硕大的马头也给砍了下来,血流如瀑。咚咚,咚咚,咚咚催命的战鼓声里,陌刀手们继续向前,不理会身上的血迹,也不理会脚下的断裂的尸体。测试文字水印4。


挥刀,再挥刀,所有刀手的动作整齐划一。没有人能抵挡这么强大的攻击力,即便是训练有素的李家骑兵也不能。大部分被陌刀队咬住的人,第一时间就被砍成了数段。个别士卒武艺精熟,挡住了第一把刀,手中兵器被劈飞。然后遭到第二把,第三把,第四把陌刀的交替攻击,头颅,躯干、四肢,全部飞上了身后的天空,乱纷纷砸在目瞪口呆的袍泽身上,惨不忍睹。


啊有人在第一时间就崩溃了,拨转马头向桥上跑。有人则呆呆地望着大步踏向自己的陌刀队,不敢抵抗,也不敢逃走,眼睁睁地看着陌刀砍下来,然后如朽木桩子般委顿于地。失去了主人的坐骑往来乱窜,口里发出一阵又一阵悲鸣。落在地上,身体已经残缺不全的却侥幸未死的士卒在血泊中来回翻滚,厉声惨叫,啊啊啊,吓得已经冲上桥头的新一波骑兵毛骨悚然地带住坐骑,然后被自己身后的同伴从马上撞下来,下饺子般落进了河里。测试文字水印5。


已经过了桥的李家骑兵拼命后退,还没过桥的李家骑兵却无法适应战场上的最新情况变化,拼命前拥。一时间,整座木桥上挤满了人,压得木桥格格作响。


摇摇欲坠的木桥前,定远将军柴秀和欲哭无泪。如果刚才他不命令麾下的骑兵转身,大伙也许会全部在第一时间战死,但凭借血肉之躯,也有将陌刀阵冲散的可能。而如今,什么都晚了。陌刀队已经快顶到了自己跟前,可弟兄们即便逃过了第一刀之后,也失去了打马再战的勇气,远远地呆立在河岸上,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袍泽被人屠杀却不敢上前相救。


侧翼,侧翼包抄大批的骑兵陆续赶到了桥对岸,无法给柴秀和帮忙,只好扯开嗓子出主意。测试文字水印5。听到对岸的呼喊,已经陷入了痴迷状态的柴秀和苍白的脸上泛起一丝潮红,高举起横刀,大声呼喊,弟兄们,跟我上,侧翼突破,杀光他们


说罢,他也不敢看背后有没有人响应自己的号召,磕打着马腹冲向了陌刀阵侧翼。伍天锡在高处将柴秀和的反应看得清清楚楚,微微一撇嘴,伸手举起另外一面角旗。


长槊手,列阵迎战亲卫们立刻扯开嗓子,将伍天锡的命令传了出去。随后,号角声宛若龙吟,凛然传遍濡水两岸。呜呜,呜呜,呜呜


伴随着雄壮的号角,有支不足百人的长槊队从后面急冲而上,护住了陌刀队的侧翼。带头的队正槊锋戟指,正对柴秀和。


这是一个非常轻蔑的挑战姿势,只有绿林豪杰之间搏斗才会使用。柴将军不肯把自己的身份降低到与土匪同列,加快速度,带领着二十几名李家军勇士直闯槊队中央。测试文字水印2。他准备以此为突破点,进而搬回整个战局。不过,他实在太低估了对手的狡诈。看到柴秀和不肯迎战,洺州营的那名小队正立刻哈哈大笑,扯开嗓子喊道:姓柴的怕了,弟兄们,围住他。捉了献给教头


围住他,围住他长槊手们士气大振,呐喊着逆冲柴秀和的马头。可怜的战马看到了明晃晃的槊锋,挣扎着想转换方向,却奈不过柴秀和的逼迫,哀鸣着冲进了槊阵。两杆长槊被战马的冲击力撞断,连同持槊的士卒一起飞了出去。战马身上立刻也多了两个血窟窿,再没有力气随主人厮杀,缓缓倒地。


柴秀和不待坐骑倒下,立即甩开马镫,单手持刀跃向半空。刀刃在夕阳下划了道弧,直劈距离自己最近的一名敌人。洺州军士卒招架不及,立刻弃槊后退。柴秀和哈哈大笑,踢槊,落地,转身,横扫。数个动作一气呵成,在自己身边迫开一个血淋淋的圈子。测试文字水印5。


其他冲过来的骑兵却没他那么好的身手,或者在最后一刻拨马逃开,或者连人带马直接冲进槊阵,被长槊捅穿前胸,倒地而亡。


转眼之间,随同柴秀和冲进槊阵的骑兵已经全部战死,只剩下他老哥一个还在阵中呼喝厮杀。更远处,有数十名骑兵看到主将奋不顾身,也鼓起剩余的勇气,呐喊着冲了过来。还没等他们冲到槊阵近前,带领长槊手的洺州营小队正突然大声喊道:变阵,中央后退,两侧斜伸。横、挤、


短短几个干脆利落的命令,涌在一起的长槊手就变成斜斜的两排。就像一只燕子尾巴般,底部夹住柴秀和,两侧迎住即将抵达的骑兵。槊锋朝上,槊纂朝下,与身体支撑一个硬三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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