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云书屋>其它综合>开国功贼> 五卷 快哉风|25.恩仇(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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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卷 快哉风|25.恩仇(四)(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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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战杀敌三千,俘获敌军主帅以下将士五千有余,自己损失却不到四百。对洺州营而言,可谓成立以来未曾有过的大胜了。待战果清点完毕,整个军营立刻欢声雷动。


按照大唐的军功折算规矩,临战当先破阵者记首功,册勋两转,赏钱十吊。阵前斩首者,册勋一转,赏钱五吊。斩首不足以级者,可记录在册,下次战斗累加。或者折算赏钱抵消。俘获敌军的功劳计算方式与斩首等同。而洺州营只出动了五千兵马,平均算下去,相当于每个人都发了一笔小财,也难怪弟兄们不得意。


王飞在战斗中被安排在第二攻击梯队,基本上没捞到什么像样的对手。但是他为人聪明,见领军破阵的好处落不到自己头上了,立刻转而求其次。带领本部兵马迂回到敌军侧后,堵下了上千俘虏。一番折算下来,他该得的功劳不比张瑾等人少多少。因此自觉腰杆子硬,说出话来都透着几分豪气。瞧瞧,瞧瞧,这才叫打仗。老窦那家伙,以为光凭一张嘴巴忽悠,就能把天下忽悠到手。这回咱们就给他个教训,嘿嘿。让他后悔去吧。后悔也来不及了,没地方找药吃


是那,是那。跟着程将军打仗就是过瘾一名刚从山西招入洺州营没多久的小卒带着沉重的乡音附和。


想当年,咱们就不该投靠窦建德。那厮,根本就不是个成大事的人有人想起过去了事情来,忍不住低声感慨。要是当年教头带着咱们.


别净扯没用的。王飞立刻警惕地出言打断。教头现在是大唐的洺州总管,早晚有那么一天,咱们还能把洺州夺回来


那是当然众人群起附和。打了胜仗,大伙心里都很高兴。对未来的期待难免就多了些。照这样打下去,收复洺州估计用不了太久了吧平定整个河北可能也就是一两年间的事儿。教头不断立功,大伙给着水涨船高。呵呵,当了这么多年土匪,最后居然也能搏得一场小小的富贵。真是做梦都要笑醒。


一群兴高采烈的人当中,张瑾、屠英、刘十七几个身影就显得格外孤单。仗打赢了,他们是第一波攻入敌阵者,当居首位。再加上俘获敌方主帅这一条,估计在不久之后,三人之中至少有一人会跨入将军行列


但是,他们几个却高兴不起来。反而觉得浑身上下有股说不出的疲惫。


这一年多来,大伙拼命提高自己的武艺,没日没夜演练战场上的相互配合,为的就是给王伏宝报仇。如今,报仇的机会终于来了。他们反倒突然觉得有些无所适从。窦建德支持者,宣泄仇恨的感觉固然酣畅,可酣畅之后呢人心里立刻变得空荡荡的,仿佛什么都没有剩下。


救,救救我张瑾的耳朵里,一直萦绕着那名少年士卒临终前的声音。窦建德逼死了王伏宝,所以窦建德该死。而为了给王伏宝报仇,大伙又了更多无辜的人。那么,大伙的行为跟窦建德行为有什么区别呢那些无辜者的家人想要报仇的话,又该去找谁


一连串的问题压在张瑾心头,沉甸甸地令他几乎无法呼吸。他想找个人倾诉一下,却发现自己跟周围的环境格格不入。唯一能有共同语言的,就是同样的复仇者。可其他几人也跟自己一样,目光中充满了疲惫与迷茫。


这一刻,胜利的喜悦不属于他们。立功受赏,封妻荫子的渴望,仿佛也与他们无干。他们活着,只剩下了报仇这唯一目的。可人的生活里边,却不能仅仅只有仇恨


韩世旺为人胆小,没什么大志向。但是这回紧跟在王飞身后,也捞了个盆满钵圆。看着站在中军帐外脸上没有多少喜色的张瑾等人,偷偷拉了下王飞的胳膊,小声嘀咕道:张头怎么好像不太高兴连麴稜都给他抓了,他怎么还不满足


甭理他。那人,心里边除了仇恨之外装不下别的王飞冲着中军方向瞟了一眼,冷冷地道。


嗨何必呢咱们现在活得不是比当年在老窦帐下还滋润韩世旺耸了耸肩,很是知足地说道。包括咱们程教头,现在调兵遣将都比当年放得开手脚


那当然这一点,王飞心里深有同感,当年咱们一旦打了败仗,几万人的活路就全断了。所以教头表面上看着不着急,心里边肯定有所顾忌。而现在,咱们背靠着大唐,偶尔打输一仗又能怎么着补足了兵马器械,重头捞回来就是


是啊,是啊韩世旺连连点头。大唐国就是有钱。你看咱们的铠甲器械,全是崭新的。要是还在窦建德手下混,恐怕甭指望窦建德给咱们发装备,咱们不供着他就烧高香了


嗯。所以呢,教头这一步是选对了。当年张老当家就说过,投奔人,得投靠个屋檐高的。人家才不会处处防着你王飞笑了笑,将嗓音压低了些总结。


不光是他和韩世旺两个感觉到了洺州营上下的变化。其他弟兄,或多或少也发觉了一些。大伙交头接耳,纷纷得出了前途越来越光明的结论。不觉忘记了临行时对妻儿老小的牵挂,转而积极地替大军的下一步谋划起来。


有个别人极其为乐观,干脆建议程名振趁热打铁,一举夺下窦建德的老巢永年,带领大伙建立不世之功。但是也有人比较谨慎,建议程名振见好就收,以免窦建德急了回师反咬。


大伙的所有建议,程名振都乐呵呵的记了下来。洺州营是一个整体,也是他今后在大唐立足的根本。所以一切能让底下人觉得有归属感的手段,他都不吝尝试。然而具体到下一步的打算上,他却有着自己的想法,不准备受任何外界影响。


此番东进,朝廷没给洺州营制定任何具体目标。所以对程名振而言,此战实际上是大唐朝廷给洺州营安排的一场实力测试。假如战果不是很理想的话,今后很长的一段时间内,恐怕洺州营上下再难得到表现机会。假如战果过于理想的话,恐怕很多烦恼也会接踵而来,让他这个洺州大总管左右为难。


作为一个刚刚二十出头的年青人,程名振心里不可能没有让自己的功名富贵更进一步的渴望。但作为一个历经磨难的绿林头目,他心里又有着超乎寻常的谨慎。换句话说,他不想失去目前自己所拥有的东西。哪怕是为了一个更大的目标而做出短暂的牺牲。同时,他也不想在官场沉浮中失去自我。对他而言,与其依附于某个强者手下做附庸,以图日后飞黄腾达,远不及把握住眼前所拥有的,图个衣食无忧来得实在。


从裴寂临别时所说的那些话,以及最近一段时间自己的切身观察中,程名振发现一件非常玄妙的事情。那就是,太子殿下的地位岌岌可危。那位和自己从未谋面的秦王,无论在个人勇武,决断力和对武将的笼络能力,都远在太子之上。并且为人素有手腕,与其作对者,很难落到好下场。


这种情况下,程名振就不得不小心了。他好不容易才让太子放弃了自己的拉拢,所以短时间内,不想再出什么风头引起对方的重视。并且,他也不想让秦王注意到自己。虽然那个人眼下英明远播,但是,对于程名振这种家中没有亲兄弟,所以把骨肉亲情看得十分重的人,秦王的许多行为,令其非常地难以认同。


经历了与张金称、窦建德二人的两次反目之后,现在的他,无论如何都不会再把自己的命运交到他人手里。他不想属于任何人,他只属于他自己。哪怕这样选择,仕途会坎坷些,职位会低一些,总好过时时刻刻仰人鼻息。


综合上述原因,此番东进之战,就需要仔细把握了。既要让大唐朝廷觉得招降洺州营这笔买卖着实不亏。同时又不能取得太显赫的战果,让太子或者秦王对洺州营动心。


像今天这种摧枯拉朽般的胜利,绝不能再有第二次。否则,非引起其他人的窥探不可。但如何让洺州营变得不起眼,并且能保证大伙的安全呢好像很难在二者之间取得平衡。


没等他将具体如何动作想清楚,王二毛已经风风火火地闯了进来。走到帅案前,也不行礼。抓下头盔,向帅案上一扣,气呼呼地说道:你别在这儿犹豫了,下一仗已经有人替你张罗好了。赶紧擂鼓点将吧,明天晚上,咱们就能在安阳城里喝庆功酒了


你是说挟大胜之威,直扑郡城安阳程名振楞了一下,没料到王二毛立功的心情也这样急切。


什么直扑啊,咱们想扑,也得有人肯带兵守城呢奶奶的,这帮烂人,跟他们打仗,真是赢了也没什么意思王二毛摇了摇头,非常郁闷地说道。


怎么了麴稜准备戴罪立功,去说服城里的守军了程名振又楞了一下,笑着问道。


王二毛一边摇头一边冷笑,没有,他从战场上逃走的那个女婿,半道又转回来了。主动要求举城投降,替老丈人赎命这回,你不用废心思琢磨怎么控制战果了。好运气来了,城墙都挡不住


这算是什么运气程名振咧了下嘴巴,苦笑连声。他刚才还在想着,如何让洺州营在接下来的战斗中表现得平庸一些,以避免被人关注。谁料时事不由人,魏郡守将居然不战而降了。


这回,洺州营即便想低调也没法低调了。只出动了五千人就完完整整地替大唐攻下了一个郡,如此辉煌的战绩即便是放在李家起兵之初时也不常见。而窦建德治下只有五个半郡,转眼间丢了一个,他不可能坐视不理。


反正,人家捧着郡城找上门儿了。你自己看着办吧王二毛耸耸肩,一幅无可奈何的模样。作为相交多年的朋友,他能猜出程名振现在的打算。可计划没有变化快,魏郡上下已经束手就擒,洺州营总也没有非逼着对方把降书再收回去的道理。


麴稜的女婿是姓崔么程名振叹了口气,低声追问。对于崔商,他约略有些印象。对方在战场逃得非常果断,让他根本来不及派出追兵堵截。


不是他还能有谁王二毛皱眉撇嘴,仿佛吃了一百只苍蝇般难受。在中军帐外跪着呢,头上顶了一片白葛。你赶紧见见他吧,否则不冻死,他也快吓死了


他应该是清河崔氏的子弟吧程名振想了想,继续问道。


谁知道是清河崔,还是博陵崔。反正没什么好玩意儿要说吃喝嫖赌,鱼肉百姓,倒是样样在行。从娘胎里带出来的本事,根本不用学提起所谓世家子弟,王二毛嘴上就没好话。


我想起这个人来了程名振拍了下自己的脑袋,脸上登时绽满了笑容。他跟麴稜原来都是王琮的部下。窦建德取河间时,将他们活捉了。所以才做了大夏国的官儿


你是说,他就是用女人裙子抗敌的那个王二毛眉头轻皱,有点儿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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