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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 部分(1 / 2)

《小妹妹》1


鹅卵石花纹的玻璃门上,有几个斑驳的黑漆字:“菲利普·马洛——私家侦探”。这扇颓败的门立在一条同样颓败的走廊尽头。这幢建筑在以瓷砖浴室为文明代表的年代里还算是新的。门是锁着的,但旁边写了同样几个字的那扇可没上锁。请进——这里除了我和一只绿头大苍蝇以外,什么都没有。不过,如果你是来自堪萨斯州的曼哈顿,那就别进来了。


这是个晴朗明亮的夏r早晨,就像加州初春时节大雾未起之前的天气。雨已经停了,群山仍旧一片青碧,从好莱坞山丘的谷地里,可以看到高山上的白雪。毛皮店在为他们的年度甩卖大肆宣传;专门提供十六岁处女的电话妓院生意兴隆;贝弗利山上的蓝花楹则含苞欲放。


我已经盯了那只绿头大苍蝇五分钟之久,等着它落下来。它可不想停下,它只想哼着《丑角》 的前奏翩翩起舞。我手中的苍蝇拍停在半空,随时准备拍过去。一道y光落在书桌的桌角上,留下一块光斑,我知道这只绿头苍蝇迟早会在那里落脚。但它落下时,我居然没有立刻注意到。嗡嗡声停了,它就落在那儿。这时,电话铃响了起不。


我的左手慢慢地、很有耐x地、一英寸一英寸地移向电话。我缓缓拿起话筒,轻声说:“请等一下。”


我把话筒轻轻放在棕s的便条簿上。那只苍蝇还在那里,发出青绿s的光,充满罪恶。我深吸一口气,然后拍下去。它的残躯飞过半个房间,落到地毯上。我走过去,拎住那只还完整的翅膀,把它丢进废纸篓。


“对不起,让你久等了。”我对着话筒说。


“你是侦探马洛先生吗?”对方声音细小,有点儿急促,腔调像个小女孩儿似的。我回答说我是私家侦探马洛先生。


“你怎么收费的,马洛先生?”


“你是要什么样的服务?”


声音更尖了:“这我不能在电话上说。这——这是机密。我得先了解一下,免得去你办公室浪费时间——”


“一天四十块,外加其他开销。也可以一次x支付一笔费用。”


“真是太贵了。”细小的声音说道,“天啊,我可能得花好几百块,但我的薪水却少得可怜,再说——”


“你现在在哪儿?”


“哦,我在一家小杂货店里,就在你的办公大楼的隔壁。”


“你完全可以把你打电话的钱省下来,电梯不收费。”


“你——你说什么?”


我重复了一遍刚才所说的话。“你就上来一趟,我们当面谈谈,”我补充道,“如果你的麻烦在我的服务范围之内,我就可以给你出个好主意——”


“我得先对你有点了解,”小嗓门儿语气非常坚定,“这事情非常微妙,也很隐秘,我得小心处理,不能随便跟人说。”


“如果这么棘手的话,”我说,“也许你得找个女侦探。”


“老天,我不知道还有女侦探。”片刻停顿,“不过我想女侦探恐怕完全没法子应付。你知道,奥林住的地方龙蛇混杂,马洛先生,至少我是这么觉得。那家旅馆的经理实在讨厌得要命,满身酒臭。你喝酒吗,马洛先生?”


“呃,既然你都提到了——”


“我可不想雇个喝酒的侦探,管他喝多喝少。我甚至连抽烟都不赞成。”


“请问我剥个橙子可以吗?”


电话那一头远远传来尖利的吸气声。“你说话至少该有点儿绅士风度。”她说。


“那你应该到大学俱乐部试试,”我告诉她,“听说那儿还剩几个绅士,不过我不确定他们是不是肯听你的摆布。”我挂断电话。


这一步算是走对了,可惜做得不够彻底。我本该把门锁上,躲到桌子底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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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妹妹》2(1)


五分钟后,我用来当接待室的那半边办公室的门铃响起。接着我听到门又被关上,然后便悄然无声了。将我的办公室和接待室隔开的那扇门半开着。我仔细听了听,断定是是有人找错了地方,于是没进门就走了。接着响起一阵轻轻的敲门声,然后是那种用来代替敲门的咳嗽声。我脚从书桌上拿下来,站起来向外看去。她就在那儿。不用开口我就知道她是谁。要说有谁长得最不像麦克白夫人 ,那就是她了。她身材娇小匀称,模样拘谨矜持,戴了副无框眼镜,平滑的棕发梳得一丝不乱。身上棕s衣服是定做的,肩上垂挂下来的方形皮包看起来显得非常蠢——让人联想到背着急救箱的修女。平滑的棕发上是一顶过早就从母亲那里拿来的绒帽。她没化妆,没擦口红,没戴珠宝。无框眼镜让她看上去像个图书管理员。


“哪有像你这样跟人通电话的;”她尖声说,“真不害臊。”


“我的自尊心太强,表现不出害臊的样子。”我说,“进来吧。”我帮她拉着门,然后又帮她拉过一张椅子。


她在椅子边上约两英寸的地方坐了下来。“如果我像那样跟朱格史密斯医生的病人说话,”她说,“一定会丢了饭碗。他特别讲究我跟病人说话的态度——连对待那种难缠的病人我都得客客气气的。”


“那老兄现在怎么样?自从我那次从车库顶上摔下来之后,就没再见过他。”


她看起来颇为惊讶,神情相当严肃。“哦,你不可能认识朱格史密斯医生。”她稍显贫血的舌尖伸出唇外,像是悄悄地在找什么东西,但是什么也没有找到。


“我认识一位叫乔治·朱格史密斯的医生,”我说,“他住在圣罗莎市 。”


“噢,不,我说的是艾尔弗雷德·朱格史密斯医生,在曼哈顿开业。堪萨斯州的曼哈顿,你知道,不是纽约的曼哈顿。”


“肯定不是同一个朱格史密斯医生。”我说,“你叫什么名字呢?”


“我还不能确定是不是要告诉你。”


“只是想看看橱窗,不想买是吧?”


“你不妨这么说。如果非得把家里的事说给一个根本不认识的人听,我至少有权利先问清楚,他是不是一个我能信任的人。”


“有没有人跟你说过你是个可爱而狡猾的小东西?”


无框眼镜后头的眼睛发出亮光。“我希望没有。”


我伸手取过烟斗,开始装烟丝。“‘希望’这个词不太准确。”我说,“把那顶帽子扔了,去换一副彩s镜框的时髦眼镜,你知道,那种斜框的、带有东方s彩的——”


“朱格史密斯医生不会允许发生这样的事情,”她很快地说道,然后又问,“你真的这么想吗?”说完,她的脸微微红了那么一点点。


我点上烟斗,在桌子后面吞云吐雾起来,她往后缩了缩。


“如果你雇用我,”我说,“那算是找对人了。没错,我就是现在这副样子。你要是想找个门外汉来办这件事的话,那你就错了。我挂了你的电话,你还是跑来了,看来你确实需要帮助。你叫什么名字,有什么烦心事儿?”


她只是瞪着我看。


“听着,”我说,“你从堪萨斯州的曼哈顿过来,上回我背《世界年鉴》时,那地方只是个离托皮卡 不远的小镇,人口一万二千左右。你帮艾尔弗雷德·朱格史密斯医生做事,现在你要找一个叫奥林的人。曼哈顿是个小镇,肯定是。堪萨斯只有五六个地方不是这样的。我现在对你的了解已经够我查出你的祖宗八代了。”


“但是为什么你想查这个呢?”她有些紧张地问。


“我?”我说,“我才没兴趣呢。我就是听够了别人跟我絮叨过去的事儿。我坐在这儿只是因为我没别的地方可去。我不想工作,我什么也不想要。”


“你话太多了。”


“对,”我说,“我的话是太多。寂寞的人就爱说话。不是话太多,就是一声不吭。我们该开始谈正事了吧?你不像会找私家侦探的人,尤其是找你不认识的私家侦探。”


《小妹妹》2(2)


“这我知道,”她平静地说,“奥林知道的话,一定会暴跳如雷,妈妈也会发火的。我是从电话簿上挑了到你的名字——”


“根据什么原则?”我问,“是睁着眼挑的还是闭着眼瞎撞上的?”


她瞪大眼睛看了我一会儿,好像我是个怪物似。“七跟十三。”她镇静地说。


“怎么说?”


“马洛有七个字母 ,”她解释道,“菲利普·马洛有十三个字母 ,七跟十三配在一起——”


“你叫什么名字?”我几乎咆哮起来。


“欧法梅·奎斯特。”她眯着眼睛,好像快要哭了。她把名字拼出来给我听。“我跟我妈住,”她继续说下去,越说越快,好像生怕占用我的时间会要她付钱一样,“我爸四年前过世了,他是医生。我哥哥奥林原来也想当外科医生,可他学了两年医就改学工程了。一年前,离家到湾城 的西加州飞机制造公司工作。他其实没有必要那样做,他在威其塔 有个很好的工作。我想他大概只是想来加州见识见识,很多人都这样。”


“几乎人人都想,”我说,“如果你打算继续戴着这副无框眼镜的话,至少应该表现得与它相配。”


她格格地笑起来,指尖沿着书桌画了条线,眼皮垂着。“你刚才是说,斜框眼镜戴上看着像东方人?”


“嗯哼。现在来谈奥林吧。我们讲到他来加州,也讲到他去了湾城。我们能为他做什么?”


她想了一下,皱起眉头。然后她仔细打量我的脸,好像正在下个什么决心。接着她冷不丁地说:“奥林一向定期写信回家,可是他最近六个月只写了两封给妈妈,还有三封给我,而且最后一封是几个月前才收到的。妈妈跟我开始担心起来。我现在休假,所以就过来找他。他以前从没离开过堪萨斯。”她停了下来。


“你不打算做个笔记吗?”她问。


我哼了一声。


“我还以为侦探都会拿出小记事本做笔记的。”


“笑话由我负责讲,”我说,“你把故事讲好就行。你乘休假的时候过来看他,之后呢?”


“我写信告诉奥林我要来,可是没收到回音。到盐湖城时,我发了一封电报给他,他也没回。所以我只好亲自到他住的地方去看看。路途遥远,我是坐大巴去的。在湾城,爱达荷街四四九号。”


她停顿了一下,然后重复了一遍地址,但我还是没有写下来。我只是坐在那儿,看着她的眼镜、她平滑的金发、那蠢笨的小帽子、她没抹口红的嘴巴,以及在她的苍白双唇之间出没的舌尖。


“你大概不熟悉湾城,马洛先生。”


“哈,”我说,“我对湾城唯一的了解是,每回去那儿我都得换个新脑筋。要不要我帮你把故事讲完?”


“什——么?”她的眼睛瞪得老大,透过镜片看去,活像从深海鱼缸里看到的那种鱼眼。


“他已经搬家了,”我说,“你不知道他搬到哪儿了。你担心他已经堕落到住在丽晶大酒店顶层的豪华套房,正跟一个穿着长貂皮大衣、喷了古怪香水的什么人同居吧。”


“哦,我的天哪!”


“我用词太粗俗了吗?”我问。


“请别这样说,马洛先生,”最后她说,“奥林绝不会那样做的。如果奥林听到这话,肯定不会饶过你,他发起脾气来可是凶得要命。不过我知道一定是出了什么事情。他住的是一家全家的寄宿旅馆,我一点儿也不喜欢那个经理,他真是个可怕的人。他说奥林几个礼拜以前搬走了,他不知道搬到哪儿去了,他也不在乎,还说他只想来杯他妈的杜松子酒。我真不明白奥林为什么会住到那种地方去。”


“你刚才说只想来杯他妈的杜松子酒?”


她脸红了。“是那个经理说的话,我只是学他而已。”


“噢,”我说,“继续说下去。”


“呃,我打电话到他工作的地方,西加州公司,你知道。他们说他已经跟其他很多人一样被解雇了,别的就什么都不知道。然后我又到邮局问奥林有没有留下转信地址,但他们说按规定,这种资料是不能透露的。于是我就把我的情况跟他说清楚,那人说,好吧,如果我是他的妹妹,他就可以帮忙查查看。他查了以后跟我说没有,奥林没有留下转信地址。所以我就开始害怕起来。他可能出了什么意外。”


《小妹妹》2(3)


“你有没有想过找警察帮忙?”


“我不敢找警察。如果我这样做,奥林永远不会原谅我的。他这个人,就算心情很好的时候,也不容易相处。我们家——”她犹豫了一下,眼睛里似乎泛起一些东西,但她极力掩饰着,她吸了口气说,“我们家不是那种——”


“听着,”我疲惫地说,“我的意思不是说他偷了别人的钱包什么的,我是怕他出了车祸失去记忆,或者伤得太重不能说话。”


她直着眼看我,看不出有敬佩的意思。“如果发生那种事情,我们会知道信儿的,”她说,“谁都会在衣袋里放上身份证明。”


“有时候他们除了衣袋什么也没剩下。”


“你是想吓唬我吗,马洛先生?”


“就算是,显然也没有奏效。我想问问,你到底以为发生了什么事情?”


她纤长的食指按着嘴唇,然后小心地用舌尖舔了舔手指头。“如果我知道答案的话,就不必到这儿找你了。你要收多少钱才能帮我找到他?”


我好一阵子没答话,然后说:“你要我单g,不告诉别人?”


“对,我就是要你单独去查,不要告诉任何人。”


“嗯。那就得看情况而定,我才跟你说过我的收费标准。”


她两手握在一起,捏成一团,放在桌沿上使劲往下压。她的手势是我见过的最单调乏味的。“我以为你是侦探,一定可以马上找到他,”她说,“我出的钱不可能超过二十块,我在这儿得买三餐,得付旅馆的钱,还有回家的火车票钱,而且你知道旅馆都贵得要死,火车上的食物又——”


“你住在哪家旅馆?”


“我——我还是不说的好,如果你不介意的话。”


“为什么?”


“我不想说。我害怕奥林的脾气。而且,嗯,反正我随时都可以打电话给你,对吗?”


“嗯。不过你到底在怕什么——除了奥林的火暴脾气以外——奎斯特小姐?”烟斗已经熄灭了,我点根火柴,一边点烟一边盯着她。


“抽烟不是很坏的习惯吗?”她问。


“或许,”我说,“不过要我戒掉恐怕不是二十块就能办到的,而且请你不要顾左右而言他。”


“不许这样跟我讲话。”她非常恼火,“抽烟是坏习惯,我妈从来不准爸爸在家里抽烟,他中风以后那最后两年也一样。他有时候习惯嘴里衔个空烟斗,一个人坐着,不过她其实连那样也不喜欢。我们欠了很多钱,她说她没闲钱让他买像烟草这种没用的东西。教堂比他更需要钱用。”


“我开始有点儿懂了,”我慢悠悠地说,“像你们那样的家庭,总得有个人当害群之马。”


她豁地站起来,把那急救箱的背带往肩上一扯。“我不喜欢你,”她说,“我想我是不会雇你了。如果你是在暗示奥林做了什么错事的话,我可以跟你保证,我们家的害群之马不是奥林。”


我眼睛都没眨一下。她一下子转过身,大步往门口走去,把手按到门把手上,然后又忽然转身大步走回来,突然开始哭了。我就像吃饱了的鱼看到断了线的鱼饵一样无动于衷。她抽出小手帕,轻按眼角。


“现在我猜你是打算打电话给警——警察了,”她哽着声音说,“然后曼哈顿的报——报纸听到这个消息,就会登我们的坏——坏话。”


“别乱猜吧。好了,别再搅乱我的情绪,让我瞧瞧他的照片。”


她匆匆收起手帕,从包里掏出另一样东西,然后隔着书桌递给我。那是一个信封,很薄,里头是可能是几张照片。我没打开看。


“把你印象中的他说给我听听。”我说。


她凝神细想,这可给了她的眉毛展露风情的机会。“他今年三月满二十八岁,头发是浅棕s的,比我的还浅,眼睛是淡蓝s,很淡,头发习惯往后梳。他个子很高,有六英尺多,不过体重只有大概一百四十磅,算得上骨瘦如柴。以前他习惯留小八字胡,可是妈妈硬要他剪掉,她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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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妹妹》2(4)


“不说我也知道,教堂的牧师需要胡子来填椅垫。”


“不许你这样说我妈妈。”她尖声说道,气得脸s发白。


“少装模作样了。你是有很多事情我不清楚,不过请你不用再假装自己是什么复活节的百合花。奥林身上有什么特殊标记没有,譬如痣或者疤?胸部有没有《诗篇》 第二十三篇的刺青?你不用浪费时间脸红。”


“你犯不着对我大吼大叫的,你g吗不直接看照片?”


“他也许穿了衣服。毕竟你是他的妹妹,你应该什么都知道。”


“他没什么标记,”她的声音紧绷,“只是左手有个小疤,是切除粉瘤后留下来的。”


“他的习惯呢?他有些什么兴趣爱好——除了不抽烟不喝酒不跟女孩约会以外?”


“怎么——你怎么知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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