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杨慎矜点头,“其实数年前,圣人就想任命我做御史中丞。但那时候我与右相并无私交,我都不敢上任,因此推辞不敢受官。尽管如此,我还是被贬出了京城。”
“后来呢?”王烁问道。
“后来我认清了现实,开始屈服。”杨慎矜道,“我在远州托人给右相送礼,写信以示效忠。果然没多久,朝廷又将我召回了京城,重新启用。并且没过多久,我就得授御史中丞这一要职。”
王烁不解,“都这样了,右相仍不放过你?”
“哎!”杨慎矜长声叹息,“毕竟是,道不同不相为谋。杨某与右相,终究是不是同一路人。”
“怎讲?”
杨慎矜道:“回到京城之后,我对右相俯首贴耳,相当的恭顺。逢年过节该送礼的送礼,受训挨骂的时候也绝不反嘴。但是真要办起公务来,家中祖训在堂,先父遗志在耳,杨某因此自有原则。有些事情,我并未完全按右相的意志来办。”
王烁道:“那也就是,貌合神离?”
“是可以这么说。”杨慎矜道,“所以杨某,一直未能成为右相真正的心腹。右相对我,也一直有所猜忌。”
王烁点了点头,现在李林甫的阵营里,地位最高的“马仔”就是两位御史中丞,杨慎矜与王鉷。
在李林甫看来,杨慎矜始终心怀二志,不够忠心。留他在身边,总像是一个重大隐患。尤其是杨慎矜现在混得风声水起,越来越受皇帝的赏识与重用,还真说不好他哪天就会拜相入阁,与自己平起平座。
真到了那天,李林甫自己再想要动手去铲除杨慎矜,可就不那么容易了。
刚好现在,王鉷又和杨慎矜有了矛盾。
这绝对是“大领导”李林甫喜闻乐见的事情。就像养蛊一样,让手下去尽情的相互撕咬吧!
没人比王鉷还要更加的了解杨慎矜,他就是最适合出手,去收拾杨慎矜的人。
“杨中丞,现在我们要开始与时间赛跑了。”王烁道,“杨中丞必须赶到右相告发之前,去圣人面前投案自首!”
“这……真的能行吗?”杨慎矜脸色苍白,冷汗涔涔,“圣人,真能饶我不死吗?”
“说实话,我不知道。”王烁道,“但我敢确定,如果是右相前去告发,杨中丞必死无疑!”
“苍天……”杨慎矜仰天长吁,闭目摇头,“杨某终究是做错了什么,值得如此报应?”
“来人!”
王烁突然大喝一声,倒把杨慎矜吓得一跳。
披甲执锐的冯刚与丁贵,一同闯进了书房,大声应喏。
“护送杨中丞,去往骊山华清宫!”王烁道,“立刻出发,马不停蹄。沿途不得有丝毫的耽搁!”
“喏!”
杨慎矜回过了神来,可能也是接受了现实,郑重其事的对王烁叉手弯腰而拜,“王将军,无论最后杨某能否求得活命。你今日的大恩大德,杨某永世不忘!”
“杨中丞,你该用这些说话的时间与精力,去赶路,去寻思怎样在圣人面前交待!”王烁道,“冯刚丁贵,还不出发?!”
“喏!”
冯刚丁贵冲上前来,如同绑架一样的,拉上杨慎矜就走。
杨府的人被惊动了,看到杨慎矜被一群披甲执锐的军士带走,他们全都大惊失色。
杨慎矜忙道:“我有紧急公务,需得现在出门处理。尔等从现在起不得迈出府门一步,更不许将今夜之事对外人泄露半句!”
杨慎矜骑上一匹马,由王烁的卫队亲自护送于他,离家而去。
王烁在人群当中,看到了小姑娘婵娟。
她那双漂亮而剔透的大眼睛里,尽是惶恐与不解。
单纯的瓷娃娃,明显是被吓到了。
王烁没有走近,只是远远的看着她,心中想道——
这样的眼睛,不该看到这世上太多的阴暗与恶毒;更不该亲眼看到,家破人亡。
我已经尽力了。
后面的事情,交给命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