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妻二人来到祖母跟前,祝镕向奶奶行了大礼,又再重复了一遍父亲的事,老太太苦涩地一笑:“我这个做娘的,你们做儿女的,都仁至义尽,往后的事听天由命,你们也不要再为他费心。”
小两口不敢再多说什么,不愿祖母伤心难过,祝镕便说二哥二嫂的事,说全家都见过二嫂嫂,十分喜欢她。
这日傍晚,迎接老太太回京的人马才抵达村庄,华丽的马车,几十个人前呼后拥的架势,村里百姓都纷纷来看热闹,才知道这家里藏了京城来的贵妇人。
但在扶意的坚持下,她说横竖赶不上先帝发丧、新君登基,还是保重身体要紧,祝镕便答应多留两天,后日一早再出发。
但大批人马到来,惊动了当地县衙,祝镕少不得带人去打点一番,并得知朝廷已经发了文书到各地,告知先帝驾崩。
转了一圈回来,几家农妇都来帮忙给军爷们做饭,院里院外炊烟袅袅,老人家们在屋子里和奶奶说话,祝镕四处看了,都找不见扶意。
转到后院来,才见扶意领着几个孩子,拿着树枝在泥地上写他们的名字,他没有上前打扰,又回到前院来,刚好见老人家们散了,被各自的家人接回去。
“奶奶,饿不饿,饭菜就快好了。”祝镕进门,摸了摸茶水是否发凉,说道,“我刚去了一趟县衙,朝廷已经发下文书,先帝的事都知道了。”
老太太说:“我看你坐立不安,你现在也不领职,充什么钦差御史,地方官还要给你磕头不成?”
祝镕笑道:“没有的事,这里庇护了您,将来我们肯定是要回报的,我去看看城郭田地,看看他们缺什么。”
老太太说道:“扶意呢?”
祝镕说:“教孩子们写名字呢,她就是好为人师。”
老太太叹了一声,冲着孙儿直摇头。
祝镕想到在家被“挤兑”,这会子从奶奶身上,也散发出同样的气息,他清了清嗓子:“您是不是也觉着,我对不起扶意?”
老太太问:“我说什么了吗?”
祝镕坐到祖母身边:“是,是我不好。”
老太太问:“往后的日子,有什么打算,新君即位后,你还是继续统领禁军吗?”
祝镕说:“这不好说,朝廷的事,要等皇帝做主,那不如……奶奶,咱们先商量一件事。”
老太太问:“你说来听听。”
祝镕道:“奶奶,这个家,我不继承了行吗?为了大姐,我爹迟早会被放了,就算不能官复原职,爵位应该会还回来,奶奶,忠国公的爵位,让大哥继承可好。”
老太太不以为然:“这事儿,你应该和平珞商议。”
祝镕道:“可是大姐要我继承家业,留在皇帝身边,辅佐朝政。我不是不想辅佐朝政,是不想继承爵位,这样一来,扶意就不必被家务事困住,大姐姐答应她,之后会重开女学,重新修改律法,她可以腾出手,去做她想做的事。”
房门外,是扶意归来,刚要推门,就听见祝镕这番话。
每一个字,都暖进她心里,其实她白天说了谎,她说自己没有话瞒着祝镕,但心里却为了这件事,一直反反复复,没有开口的勇气。
老太太说:“涵之要你袭爵,想来是为了你爹,她行事虽决绝果断,可人心都是肉做的。”
祝镕很明白,说道:“我若袭爵,扶意就被困住了,难道要她占着一家主母的位置,却把家务事都推给大嫂嫂,大嫂嫂图什么呢?”
老太太问:“这事和扶意说了吗?”
祝镕摇头:“没谱的事儿,怎么跟她说,要她空欢喜一场,不值当。”
扶意推门进来:“可我都听见了。”
祝镕怔然,一时不知说什么好,老太太慈爱地笑着:“快关门,怪冷的,来奶奶身边坐。”
扶意窝在祖母怀里,一脸骄傲地看着祝镕,祝镕竟当着祖母的面伸手掐她的脸颊:“偷听是吧?”
老太太打开孙儿的手,骂道:“没轻没重的东西,掐坏了怎么办?”
扶意有恃无恐:“这事儿,我们说了都不算,得一家人坐下来商量,凭什么你做主,还来缠着奶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