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达山门下,庙里才刚响起早课的钟声,公爵府老夫人乃是贵客,主持方丈亲自迎出来,扶意和初雪则虔诚相随。
行至大雄宝殿外,只见一位小师傅,带着年轻男子从廊下走出,忽然见这边有女施主在,忙要把人推回去,那人猝不及防被猛地一推,仰天摔倒在地。
众人循声看来,扶意不禁蹙眉,被搀扶起来的人,竟然是施展,他昨日没有回客栈,来了这里?
“老太太,小徒儿无知,带着男施主乱闯,惊扰您了。”方丈大师为众人领路,“请往这里走。”
“都是来拜佛的,无妨。”老太太不认得施展,初雪也不认得,扶意便不提起,跟着奶奶和嫂嫂进门去。
大雄宝殿外,施展立在原地,其实他会跌倒,并不是因为小和尚的推搡,而是……在晨曦下,见到了言夫子的女儿。
自然,待祝家女眷礼毕退出佛堂,施展已不知所踪,既是不认识的人,谁也不惦记打听,扶意更是什么都没说。
待回到家中,韵之已经等在门前发脾气,说奶奶丢下她。
扶意哄了几句,问要不要一道进宫,因惦记大姐姐的身孕,韵之乐呵呵地跟着去了。
进宫的路上,扶意才对韵之提起了施展,韵之果然也觉得古怪:“这个人还是不要打交道的好,谁知道他哪天又对世道不满,对什么人不满,做出更离谱的事儿来。”
扶意说:“满肚子锦绣文章,怎么就沦落到人人讨厌,尚未入仕便这般境地,将来真当了官儿,必定是派系权势的众矢之的。”
韵之随口接道:“倒是这样的人,这也看不起,那也看不上的,脊梁骨硬挺着呢,也就不担心他会被什么人利用,将来一心一意正经干活儿,只忠于皇上。”
扶意赞叹:“瞧瞧,谁说我们二姑娘不懂事。”
韵之愣了愣,问扶意:“我说了很了不起的话吗?”
扶意连连点头:“连我都没想到。”
韵之高兴极了,眼中有光彩:“那今晚,我可以和延仕说这件事吗?”
扶意却忽地有些心疼,原本她希望韵之保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不再在祝镕面前提起施展,但见韵之这么高兴,便不再顾虑,应道:“说吧,顺便问问延仕,施展的文章是谁先看到的,问问贡院里阅卷是怎么回事,我好告诉我爹去。”
韵之心情极好:“包在我身上。”
她们说笑着到了宫门下,内侍一路通禀至中宫,姑嫂二人规规矩矩进来时,尧年已经站在阶下等候了。
韵之一时没绷住,跑上来问:“郡主,您和开疆哥哥怎么样了?我听扶意说……”
扶意已经跟上前,嗔道:“是长公主。”
尧年眼眸含笑,双颊微红,满身的喜悦溢出来:“皇兄……恩准了。”
这一边,祝镕下朝后换了衣裳,便要入火器制造处,开疆赶着来见他一面,隔着老远就傻笑。
祝镕嘴上嫌弃,心里为兄弟高兴,走来说道:“怎么,来给我送喜帖?”
开疆嘿嘿一笑:“这还早呢,但是皇上昨夜恩准了,我爹不是要去赞西边境吗,我和尧年会一起去。”
祝镕很是意外:“长公主要去边境?”
开疆说:“她很惦记那里,这件事是她先提起来的,昨晚对皇上说,她要回赞西边境看一眼,让我沿途护送,皇上说,这不刚好我爹也要去。”
祝镕问:“难道不是长公主迁就你?”
开疆愣了,自言自语道:“这样吗?尧年她也知道,我爹要去边境?难道我之前跟她提过?”
祝镕直摇头,叹道:“若真是长公主迁就你,你可别心安理得地接受好意,至少这两年,可不能再分开了,有什么事都先好好商量,不要自以为是地做决定,长公主气的不就是这个?”
开疆有些不服气:“你不是也一样,之前的事儿,你和扶意商量了吗?”
祝镕心里一咯噔,他至今还记得那晚回到清秋阁,扶意带着细软捧着风衣,随时要跟他走的模样,可那之前,他半个字都不曾提起。
开疆拍了拍祝镕的肩膀:“半斤对八两,你也别说我了,但我改,我一定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