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是女生,裕也极有可能对他一见钟情。 总之,从那天起,裕也就悄悄成了真木的崇拜者。 只要有机
会,就默默观察真木的动向。 五月的连续假期结束后,绿高开始为体育祭展开各种准备。未参加社团,却加入学生委员
会的裕也,在学长的差遣下,穿梭于全校。这倒给了裕也观察真木的绝佳机会。 在委员的互选之下,裕也虽然当
选为一年级的副会长,但是因实务经验不足,主要工作仍然是替学长们跑跑腿。不过,这可是裕也求之不得的。
例如,他之所以能够知道真木隆是一年f 班的学生,就是受体育委员长之托,到一年级各班去收竞赛名册时才得知的。
在这之前,裕也活动的范围,几乎局限于从校门口到a 班教室。但是现在他可以改变路径,通过f 班教室再回a
班。当然裕也这么做的目的,无非是希望能够看到真木隆。 多亏体育委员长生性懒散,让裕也有数次造访f 班的机
会。最大的幸运,是在体育祭当天降临的。 因为兼任体育祭执行委员会的学生会干部,在田赛终点前的最高观
展台处,搭了一个帐篷,充当临时总部。 担任跑腿工作的裕也,虽然不可能一直坐在篷内不动,但是却在近距离内看到
真木冲过终点。更幸运的是真木所参加的啦啦队比赛,就在裕也的眼前演出。 绿高的体育祭竞赛,是将全校高一至高三的
同学,混合为六队,互相竞技。因此就组成了红、白、黄、绿、蓝、紫等六支啦啦队,分别为六支竞赛的队伍加油。在下午的
竞赛登场前,就先由这六支啦啦队点燃战火。 真木是蓝队啦啦队的队长,为一年f 班、二年b 班、三年d 班所组
成竞赛队伍加油。当真木在众人面前威风凛凛展现舞技时,裕也不但看得目不转睛,并为真木的帅劲神魂颠倒。 随着咚咚
咚的大鼓节奏,戴着白手套的真木,凌空挥拳,一个回转,身手俐落。悠扬飞舞在背后制服外套上的篮色缠头巾,更增一份华
丽。 看似空手道的舞蹈动作,在真木流畅的动作演出下,形成一幅力与美精致结合的画面。令现场的女生
不时发出娇嗔并拍手狂叫。 “这小子……更有一手。” 听到会长的声音,裕也下意识地立刻收起笑
脸。裕也的缠头巾是黄色的。 “他是一年级的吧?” 三年级的会长矢岛问话的对象,
是二年级的书记远山学长。 “是的。他是一年f 班的真木。蓝队啦啦队的团长木田突然因为盲肠炎开刀住院,就由他
临危受命了。看来他可以比木田多争取点分数了。” 和远山堪称最佳拍档的二年级副会长长田学长,听到远
山侃侃而谈,马上瞪了远山一眼。“喂喂,这些话得留着背后说。” 矢岛会长一脸苦笑。裕也再退回啦啦队席,
痴痴的望着真木的背影。 (临危受命?那今天的演出……哇,真木果然是帅呆了。) 会长他们
仍持续刚才的话题。 “他的运动神经真的很发达,他参加了哪个社团?” “你是说真木?他是
回家社的。” “回家社?真可惜。那些社团的社长都没采取行动吗?” “说破了三寸不烂之舌,仍然被
回绝了。”(这件事,我也知道。) 这是裕也内心的声音。 因为裕也看到几位三
年级的学长,在午休时间及下课后,走进了一年f 班。他们都是各社团的主要干部,企图游说真木加入他们的社团。虽然真木
是每个社团期待网罗的人材,但是真木还是辜负了每一位社长的期待。 “不管他进哪个社团,势必都是主力选手。
” 听到会长所下的结论,心里想著“那当然”的裕也,头部突然被敲了两下,立刻转过头来。
长田副会长用指头指了指总部旁的来宾帐篷说: “红色啦啦队是最后一支队伍,表演完毕后
,马上去收回来宾的票,开始计票。” “是。” 裕也定神一看,这才发现缠着红头巾的啦啦队,已在篮
球社社长的带领下开始表演了。 “别忘了校长和训导主任的票也要收。” 远山在旁叮嘱。 “是。”
“嗯。回答的好。”远山笑着摸了摸裕也的头,裕也羞得连耳根子都红了。 或许裕也本人并不自觉,但是裕
也真的动不动就睑红。脸一红低下头时,平日惯有的优等生神气尽失,取而代之的则是天真烂漫的纯情。
发现裕也有此特性的正是远山。此后,远山三不五时就籍着各种事情,逗着裕也睑红。所用的方法很简单,只要夸裕也几句
,裕也立刻双颊飞红。再摸摸裕也的头,搂搂裕也的肩,生性害羞的裕也,顷刻之间就连耳根子也胀红了。
不过有两三次,也引起了裕也的抗议。 “学长,你……” “嗯?啊,对不起……对不起!把你的头发弄乱了。”
这种说词,又为远山制造了碰裕也的理由。因为他可以光明正大的拿起梳子,为裕也打理并不乱的头发。裕也一
头乌黑的秀发,柔软异常,远山非常喜欢轻抚裕也这头秀发的感觉。看在长田的眼里,“这家伙驯服人的本事更有一手”不觉
有些羡慕。从生物社所饲养的小动物到在马路上看到的小猫、小狗,甚至附近幼稚园的小朋友及像藤本裕也一般的大男孩,只
要一碰到远山,就乖乖被驯服了。远山不是圣人、不是君子,也不是善人,怎么看他都只是个老j巨猾的无赖。可是不知何故
,连具有强烈警戒、心的人遇上他,都会欣然接受他。这只能说远山具备了一般人所没有的特质吧! 例如藤本。藤本的成
绩顶尖、个性超级拘谨,长田不小心说溜了一个低级笑话,就会被取笑。照理说远山对于这种人应该会觉得相当棘手。
但是,远山d悉藤本之所以难以接近,完全是因为他内向的个性所致。于是改以一面照顾一面挑逗的方式亲近裕
也。这种做法可谓相当高明。 另外,自认比远山更了解藤本的长田,因为慢了一步,所以至今与藤本的亲密
关系,仍不及远山。例如刚才远山抚摸藤本的头,藤本睑儿发红,可是在这之前,长田也抚摸了一下藤本的头,藤本则是怒目
相向。 当然这可能是因为这个动作太突然,藤本给吓坏了使然。可是最近长田就是常为这种小事,觉得懊恼
不已。 顺道一提,体育祭结束的隔周,写真社的同学在走廊贴出体育祭时所拍的精采照片,并以一百圆一张的代价,加
洗贩售。其中卖的最好的三张,都是由蓝队啦啦队长真木担纲演出的。 大部分的同学都同时购买三张。
当然,买主绝大部分都是女生,裕也因为没有勇气选购,只有忍痛放弃了。 总之,经过体育祭的
大放异彩,原本因为染发而被隔绝于外的真木隆,一跃而为全校最受欢迎的人。 “我知道绿高也有‘美国佬’,
可是他却完全不同于一般的‘美国佬’。” “嗯。他真的和其他‘美国佬’不一样,听说他既不逃学也不跷课
。” “喔?你跟他谈过话?” “我是听一年f 班的朋友说的。” “怎么样
?请你朋友把他介绍给我们认识吧!” “你想和他交往?”“嗯!因为他实在太有个性了。”
“好是好,不过听说他的私生活很不检点耶!我是听初中和他在一起的朋友说的。他说真木隆和有夫之妇、上班小姐拍拖喔
!” “真的?” “只是传闻啦!不过和他一起回家的女生,经常换人倒是真的。”“唉?”
“你敢直接向他告白当然最好,不过我看你还是算了吧!免得被玩了。” “唔……” 在女同学
之间传的真木隆“钓马子”的八卦,传进了男生耳里之后,更是变本加厉。虽然说绿高以升学挂帅,但是男同学们脑子里所想
的并不只是三年后的升学考试,他们就像一般青春期的男孩,会渴望交交女友,寻些乐子。所以就有人认为,如果可以待在真
木隆身边,或许可以捡到现成的便宜…… 因此,真木隆非但受异性青睐,连同性都非常喜欢他。于是在远处
听着别人谈论著真木,成了裕也的“乐子”。当他看到真木快乐,自己也会为他高兴。真木俨然成为裕也高中生活的一大救星
。 到了六月,学生会干部改选,由长田出任新会长,远山担任副会长,辅助长田。 在一周后所举行的学
生总会上,裕也获得所有人的赞同,顺利当上一年级的副会长,成为学生会的正式干部。 “难道之前是暂时的?”
裕也问远山。 “这是形式上的程序。” 远山给裕也的回答就是这样,但是后来裕也
由他处得知,事实上,前段时间就是试用期。所以好像有人被认为不适用而遭到汰换的命运。另外,长田更告诉他,有人是因
为不想参加社团活动,才逃进学生会里。这句话刺痛了裕也的心。 不过,这件事对裕也来说,终究只是一个小
c曲,并未造成任何涟漪。 连休假期中的星期六,妈妈的大哥娶媳妇,也就是裕也的大表哥要结婚,藤本
全家都出席了这个喜宴。地点在千叶,应可当日往返,但是妈妈的兄弟姐妹难得聚会,决定在外婆家住一宿,当然藤本家也就
全家留下来了。 在喜宴上,大人们纷纷报告各家人的状况,把小孩冷落在一旁。 裕也不知道提起这个话题的是哪
个阿姨。 “裕也也要考东大吧!你们家孩子真了不起,每位都这么优秀。要读哪个科系?” 阿姨看着裕也问这问
题,但是回答的却是妈妈。 “以现在的成绩来说,我想应该可以考上医学系。但是,实在很迷惘耶。”
“为什么?” “裕也胆子小,并不适合当医生。我想读法商学系,将来进入大藏省(经济部)就职,可
能比较适合裕也。” “是吗?但是要进入中央机构,可不简单喔!当医生就没那么困难。” “反正现
在才高一嘛!还有两年时间可以考虑。我想到时一定可以找出一条适合裕也走的路。” 不过,最令裕也惊讶
的不是两个女人之间的谈话内容,而是母亲和阿姨竟然没有人询问裕也的意见。 次日,在返家的电车上,裕也终
于忍不住开回了。 “我对当医生、进大藏省都没兴趣。” 妈妈带着一睑倦容看看裕也。
“我只是举例。” 然后又继续分析。 “其实考虑到未来发展性的话,我觉得还是念法商科比较好。当公务人员比较
安定,对不对,孩子的爸?” 爸爸没有回应,妈妈又继续说: “没关系,只要一直用功下去,一定可以累
积实力考上东大的法商学系的。或许我们该替裕也找家补习班加强课业,你说好不好,爸爸?” “只要保
持现在的成绩,应该没什么好担心的。” 裕也当下实在很想大叫: 我想问的,我想说的
,不是这些!我是希望在我说了“我对当医生、进大藏省都没兴趣”后,你们会问我“那你将来想做什么?” 但是裕也
终究没有叫出来。 因为裕也想起来,到目前为止,爸爸从未问过他这句话。 是的,裕也回想……
从他懂事起,自己就已经决定念东大了。在有疑问之前,他早已对这个决心深信不疑,因此这十几年来,他一直认定“自己要
上东大”。当他自己问自己“为什么要上东大?”时,他的潜意识所想的只是“要让儿子上东大”的父母心愿,而非“因为我
是某某某,所以我要上东大。”的意志。 就因为潜意识中深埋了这种“目的意识”,当朋友在玩乐的时候,他得上补习
班;当朋友在看电视的时候,他得在家温习功课……从小学一年级起,就一直过着这种生活……结果,塑造了一个除了成绩亮
眼,没有知心朋友,无法融入别人话题的裕也……从小学就如此……自己没有想过“将来的梦想”,父母也不认为自己该花时
间去想这个问题…… 那一夜,裕也问了妹妹聪子许多话。 “梦想?唔……我有很多啊!如果能够言现
就好了,但是要具体的说一个嘛……我希望能够像哥哥一样有一颗金头脑,这样我就不会讨厌读书,也不会让妈妈对我绝望了
。” 聪子是有梦的。 “我希望能够像姊姊和你一样,听妈妈的话好好的念书,但是现在好像太迟了。不过或许
我可以像姊姊一样,照着妈妈的意思,当个律师。我的嘴挺巧的,或许蛮适合当律师的。至于其他的职业嘛……”裕也心想妹
妹也和他一样,还没有真正想过“自己想做什么?” “哥,你呢,当外交官如何?既神气又可以出国。读理学系的话,
可以到美国太空总署,或许可以登上宇宙。”“我……还没有决定。” 裕也最近才开始思考这个问题,
所以如此回答。听了裕也的回答后,聪子很没规矩的躺在床上接管说: “你们脑筋好,做什么都没问题。现在我只
希望自己是个优等生。” “算了吧!” 裕也泼了妹妹。头冷水。 “当优等
生很无聊的。” 聪子睁大了眼睛,可是却未发现裕也话中的苦涩滋味。裕也回到了自己的房问。
没错,优等生算什么,充其量不过是个大白痴。 从无至有,称为“创作”。但是由人类思考产生的创造
物中,却不是从无开始的。如果要说真的有,大概新生儿的降生可以勉强算是吧。 事实上,无论多么崭
新的创造物,虽然是经由人类的脑力激荡而产生的,但是人类是从过去所学的经验中得到某种暗示后,才得以孕育出某种创造
物,却是不容否认的。 只是,能否意识到其中的暗示,则又是另外一个问题了。 这是裕也十六年来,
第一次想回答“自己的问题”,所以他很认真的思考、思考…… 一开始,裕也从所假设的问题“将来的梦想”,开始延
伸思考“想做的职业是什么?”思路受阻后,裕也试着问自己比较抽象的“想做什么……”但是所得到的结论却是含含糊糊的
“想做对人类、社会有益、有贡献的工作”。于是裕也又把思路转为较具体的职业。要选择职业,就需先有选择的基准。但是
想了半天,裕也又只拟出了模棱两可的东西……思来想去,就是想不出裕也所想要的明确又清晰的“梦”。
后来,裕也改从现实中的“现在的自己”开始下手。如果能够从中找到一点点的“暗示”……裕也终于找到了可以突破胡思
乱想的线索了。 现在的自己……充满了不满……到底什么样的自己,才是自己所喜欢的呢?……自己究竟
想做个什么样的自己呢…… 对裕也来说,这是思考回路上划时代的大回转。 我到底想
做个什么样的自己? 再多的语汇可能都无法完整的回答这个问题,所以最直接的方法就是逆向思考。只要倒过
来思考,想想自己对自己有何不满就成了。 于是裕也终于有了结论。 “我希望自己像真木一样。”
这是被所有老师贴上秀才标签的裕也,自我觉醒后,跳脱八股思绪所得到的结论。虽然这只是个肤浅、幼稚的结
论。 总之,此时的裕也只认识表面上的真本。而他希望自己像真木一样,其实是基于“因为真木很有个性
”才有的追星心理。 所以裕也的“梦”,是缘自他幼稚、肤浅的追星之心。事实上,人类也不会把经过计算、
分析所产生的“证据”,称之为梦的。 几番波折,裕也终于得到了他忍不住想要……又必须具备的“自己的梦”。
寻到“梦”的裕也,心情犹如绽开的樱花…… 裕也的灰色世界,在瞬间染上了绚丽的色彩
。 《 第三部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