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旁草木茂盛,被整齐修剪过,露珠在叶尖滚动,轻灵剔透,中央伫立着高大石台,刻满祥云花纹与奇珍异兽;后方是九曲长廊,雕梁画栋,红漆尖顶,通往竹林秘井与中央大殿。
古寺悠悠,和百年前的清寂冷肃不同,此时的庙宇变得熙熙攘攘,烟火繁盛,红尘味重了不少。
江凝月随意逛着,欣赏庙内景观,暗叹这清城第一大寺的美。
古装电视剧里,这些地方往往都是厌世之人的避难所,然而这年头连高阶僧侣与主持都需要硕博学位了,门槛极高,也是愈发不易了。
大殿前的叁足铜炉插满了香,周遭站有旅客,数名僧侣被围簇载在中央,有的低头闭眼,有的盘腿而坐,皆是脊背笔直、姿态虔诚。
江凝月插不进人群,只能竖起耳朵偷听,猜测他们在念诵经文、辩驳佛法。
人群拥挤,从后面一波波涌来,她被挤得向前,十分不适,不得不往许宴身旁凑,听到身后传来一阵躁动的嬉笑,还未回神,就感觉肩被一只大手握住。
“小心。”许宴搂紧她,原地转了个圈,望向两名只顾打闹、迎头向前冲的男孩。
“你们在干什么?向她道歉——”他一字一顿开口,揪住他们的衣领,动作迅猛。
两名劣童原本想逃,却被一把抓住,他们已到了会看人下菜碟的年纪,见男人身型高大,肌肉鼓鼓,眉眼生戾,模样颇吓人,像要狠揍自己,当即哆嗦着道歉。
待他们走远,江凝月拍打自己的裙摆,轻笑道:“谢谢,多亏有你了。”
否则,她会摔个狗吃屎也不一定。
男人挑眉,勾起唇来,带一丝痞气,指着大殿问:“要去拜一下吗?”
江凝月自是点头。
大殿内,气氛庄严肃静,几尊佛像都镀了金,半垂着眼,宝相庄严,摆出不同的手势与姿态。
江凝月跪在软垫上,双手合十,念叨了几句老话,无外乎是祝父母身体健康,自己事业顺利,能赚大钱。
许完愿,她将准备好的硬币投入功德箱,偷偷垂眼,扫向一旁的许宴,却见对方直视佛像,面容冷静,气定神闲,如一名旁观者。
他就这么清心寡欲,都不用求什么吗?
梵音袅袅,檀香连绵,江凝月起身,在大殿内转一圈,从一侧的窗口向外看,只见山腰尽处,郁葱苍翠连着绵延湛蓝,宽阔宏大,仿若宇宙山河都全眼底。
若是到达山顶,又会有怎样的美景?她看得痴了,丝毫没察觉身后男人的深沉目光。
逛过前殿,捐了香火钱,自是要到侧厅与后院走一趟。
江凝月穿越竹林,站在深井口探头张望,见井内堆满了钱币,便也掏出散钱,跟风往里丢,再迅速立正站好,合十祈愿。
几块钱就能买平安、买健康的事,何乐不为呢?
许宴站在她身旁,手揣兜中,表情似笑非笑,江凝月睨他一眼,硬是牵起他的手,让他和自己一同念阿弥陀佛。
“别装帅了,快过来,入庙就是要一路拜才显得诚心,祝咱们两家都身体健康、心想事成——”
高中时她很迷这种调调的男生,觉得很酷,现在却只觉得好笑。
后院栽种着一棵榕树,年岁已不详,盘根虬结,郁郁葱葱,阴影巨大,能轻而易举地笼罩住整片空地,微风过境时,发出连绵声响。
树一旁的墙上挂满祈福红绸,可用油性笔写上祝福语和被祝福者,抛掷上树,意寓在现世节节高升,福禄寿叁全。
江凝月又被蛊惑了,特地问过价钱,拿了几条,开始写吉祥话与父母的名。
写到最后两条时,她咬咬唇,掖藏起绸带,不让许宴看,转身分别写上他和容胥两人的名。
阳光透过茂密枝叶,抛落细碎光斑,随风摇颤,烟气缭绕,丝丝缕缕,不知不觉间,念诵经文声飘得老远。
将几条红绸依次抛上枝头,江凝月闭眼,享受这一刻的清寂惬意。
她好喜欢这里,仿佛世间万物都已停息,没有争抢、没有恶斗,岁月静好也不过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