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窃玉】第三十章把酒2019-05-19“我与你伯父约酒,为何你会如此欣喜?”南星扭脸代一声,迈出门槛,轻笑问道。
唐醉晚并不回避他的目光,落落大方道:“因为伯父是我很尊敬的人,南公子也是我很尊敬的人,你们能谈得来,醉晚心自然是兴的。”“你我相逢不过寥寥数面,到得了尊敬的地步么?”看得出她并非奉承吹捧,南星不免有些好奇。
“唐门百年世家,又出了惊天大案,南公子作为各大派防备的如意楼人,唐门叛徒的儿子,却心甘愿只身犯险,不论为何,这份胆,总是值得敬佩的。”唐醉晚轻柔说道,明眸转,宛如晨星光漾,“而且,你一个外人,肯为唐家受伤的下人丫鬟怒发冲冠,比伯父更令我心向往之。”“其实他就是胆包天,”唐昕跟到南星身边,凤目斜瞥,盯着唐醉晚的神,微笑道,“另外当真有几分奇奇怪怪的侠心肠。”唐醉晚柔声道:“侠便是侠,为何要加个奇奇怪怪在前?”“因为他顶瞧不起咱们这些武林门派,打心底就没把自己当作江湖人。”南星笑了笑,朗声道:“我也没把自己当作官差,我便是我,我只把自己当作南星就好。走吧,莫让舅舅等候太久,否则实在失礼得很。”唐醉晚看向唐昕,微笑道:“昕姐姐也要去么?”唐昕微抬下巴,笑道:“那是自然。”唐醉晚眉目一转,轻声道:“那可正好,醉晚本还担心,只有我一个姑娘家作陪,显得突兀。请。”南星微微皱眉,低声在唐昕耳边道:“阿昕,你那三、五杯下去就唱小曲儿的酒量,成不成啊?”唐昕脸上一红,羞恼道:“你提这个,是不想让我去么?”“不是,是怕你隔天醒来躲在被窝里不见人。”她用手肘顶他一下,小声道:“你多我挡着点就是。”“好。”南星微笑答道,跟着唐醉晚走进相隔不远的堂屋。
唐远秋换了身衣服,坐在八仙桌畔,脸上那道刀疤痕犹新,也涂,就那么敞亮摆着。
他面前桌上没见多少菜肴,只放了一碟点了醋的拌五豆,一个木饭篮装着两条熏猪,摆了把薄而锋利的片刀。
而桌边,整整齐齐摆了八坛酒。
唐远秋分开双跨坐在凳子上,平伸右手,道:“请,几坛酒,莫要觉得招待不周。”唐昕和唐醉晚顺次行礼入座,南星拱手道:“外甥这句久仰,可的确不是客套。自小,我就常听提起您。”唐远秋微微一笑,道:“好,今咱们只叙,不谈杂务,免得坏了酒兴,如何?”南星本也没打算说那些千头万绪的烦心事,笑道:“就听舅舅的。只不过……外甥还是有句话想要问问。”唐远秋略带花白的眉毛一挑,沉声道:“我知道你要问什么,你不必问了。
唐门的事没有了结之前,你见不到她。因为此地,对她已太过危险。”“敢问家是否安康?”南星略一沉,还是追问了一句。
“暂时不了。”唐远秋拎起一坛酒,五虎爪般一握,撕掉泥封,“安心喝酒,不论什么杂事,过了今晚再谈吧。”南星微微皱眉,“只是喝酒?”“还有豆子,。”唐远秋伸捏起几粒豆子,进口,“谈事的时候只谈事,喝酒的时候,最好就只吃菜喝酒。南星,你找我,是为了喝酒还是谈事?”“该问的都已问完。”南星笑道,“现下便只是喝酒。”“好!”唐远秋哈哈一笑,将开封坛子放在桌上,道,“作陪的,倒酒!”唐醉晚笑点头,挽起袖子出一段润白皓腕,从桌边取出一个竹斗,便要伸进去打酒出来。
唐昕跟着站起,笑道:“不必那么烦,我来。”说着,双手一合,运起几分真力,将那酒坛抱起,顺次给唐远秋、南星斟满。
她功不够纯,一坛酒倒得颇为晃,南星的碗边还洒了几滴。但终究比唐醉晚拿不动这酒坛要好。
唐远秋点头,抬碗道:“。”南星只得跟上,道:“。”两碗陈酿,即刻下肚。
唐远秋抽出一条猪横在桌上,将小刀递给唐醉晚,一酒坛,道:“四个碗,都满上。”唐昕的俏脸顿时有些发白,这里的酒碗个头颇大,寻常人一碗下去都要漾个饱嗝上来,这样喝酒,她怕是要一碗唱曲儿两碗懵,三碗再不分西东。
看她一边倒酒一边投来求助眼神,南星急忙道:“舅舅,阿昕酒量不行,不如,由我代她吧。”唐远秋一伸手,横在了唐昕的酒碗边,挡住了南星的胳膊,淡淡道:“我来,就是为了喝酒,不喝酒的人,何必在此坐着?”说话间,唐醉晚已手脚利切好一盘片,将竹筷摆下分好,双手端起沉甸甸的酒碗,道:“醉晚在此最小,先为敬。”说着捧碗仰头,一口一口灌了下去,她每一口喝得虽小,但如饮般连绵不绝,转眼就斯文秀气地将一碗喝,倒亮碗底,微微一笑。
“好。”唐昕无奈,只得推开南星的胳膊,单手端碗,闭眼灌下。
“这才有个喝酒的样子。”唐远秋举碗,望向南星,“。”“。”此碗落肚,一人吃了片猪,几颗豆子,唐昕起身斟酒时,白皙面皮布满红晕,显然已经上头。
“阿昕,你要醉了,就先回房跟瑶瑶一起休息吧。”南星担心她醉态毕,过后酒醒心里难受,便柔声劝道。
唐昕望了唐醉晚一眼,斟满酒,仍坐回凳子上,语调已经有了几分醉意,“堂叔,侄女酒力不济,但甘愿奉陪到底,若是一会儿烂醉失礼,还请堂叔不要见怪。”“酒后见真心,你只要不吐到我脚上,怎样我也不见怪。”唐远秋角泛起一笑意,“。”南星隐约意识到什么,就不再劝唐昕,跟着端起酒碗,仰头灌下。
不多时,半条猪一坛酒,就已进了四人的肚。
唐昕三碗下去,眼波早已迷蒙,倒酒的活再不了,连站起都身子晃,嘴里那原本灵巧的头仿佛大了三圈,靠在南星身上糊糊撒娇道:“小星……人家……醉了。陪我……回房嘛……”“你醉了,你就休息。”唐远秋缓缓道,“我们还没醉,还可以喝。”话音落,他提起又一坛酒,横掌切飞泥封,放在了唐醉晚面前。
唐醉晚拿起酒斗,伸进坛里一碗碗舀满,到唐昕那碗,她略一犹豫,少倒了一些进去。
没想到唐昕凤眼一翻,娇嗔道:“怎么,给我也满上,你能喝,我、我就也能。我……我才不会输给你,不会……不会输给你们……”“我们?昕姐姐看来是醉得厉害了啊。”唐醉晚轻声说道,落座切了几片猪,端起碗,道,“昕姐姐,别的我断断赢不过你,可喝酒,你也绝赢不过我。”“不……不就是醉一场么。”唐昕靠在南星身上,已彻底没了礼数端庄,端起碗晃晃悠悠凑到边,先哼了一句小调,跟着咕咚咕咚喝了起来。
“是啊,不就是醉一场么。”唐醉晚柔声应了一句,也跟着开喝。
她喝得并不少,但她的双手还是和第一碗的时候一样稳定,眸子也和第一碗的时候一样清醒,甚至,还更明亮了几分。
而唐昕放下碗后,软软躺在南星的上,轻声唱起了蜀的山歌。
南星垂手抚摸着她发烫的脸颊,微笑道:“你还真唱起来了啊。”唐昕修长的手在他大上爬来爬去,吃吃笑道:“因为我……兴啊。”唐远秋轻叹口气,道:“她醉了。”“是。”南星伸手轻轻按住她左,将一股醇和真气从绵软送入心脉,助她沉沉睡去,另一手端起酒碗,“但我还没醉。”“好。。”“。”唐远秋放下酒碗,道:“醉了的,就不必在此。你送她回房吧。”南星瞄了一眼唐醉晚,抱起唐昕道:“好,外甥去去就来。”将唐昕送回厢房时,霍瑶瑶还没睡,正对着桌上一堆东西,考虑给自己的脸变个什么样子,她这习惯了易容改扮的,整天以本来面目晃在公差眼前,总有种没穿衣服的不自在错觉。
南星让她好好照料着烂醉如泥的唐昕,自己在木盆边用功了些酒出来,这才返回唐远秋那边,入座再战。
不多时,第一条猪吃完,豆子也被捏了个净,第三坛酒下肚,唐醉晚终于也开始有了点醉意,那朦朦胧胧的眼波,仿佛大胆了许多。
“你可知道,她为何叫唐醉晚么?”将另一条猪放在唐醉晚面前后,唐远秋看向南星,忽然问道。
南星哪里答得出,只好道:“外甥不知。想来……是她父给起的吧。”“错,这是她起的。”唐远秋哈哈一笑,眉宇间浮现出一股苦涩,“这是她为了提醒我,我当年犯下的错。”唐醉晚微笑不语,白生生的小手紧握着那柄薄而锐利的小刀,灵巧地一片片切。
听上去,接下来似乎要有什么家丑冒头,南星略一犹豫,道:“舅舅不是说,今只喝酒,不谈杂事么?”“谈事的时候,不喝便是。谈完再喝。”唐远秋将酒碗一扣,淡淡道,“再者说,这也不是杂事。”南星打量着桌边两人神,暂且云山雾罩摸不清状况,只得道:“好,那就谈完再喝。”“实不相瞒,醉晚,其实是我女儿。”闻言,南星瞠目结,论惊讶程度,大概只有听人说唐昕是他姐姐才能比拟。
倒不是说这两人的fù_nǚ 关系有多么惊世骇俗,豪门世家那些龌龊事,他娘时常讲,讲唐门的,讲南世家的,偶尔还会讲讲从他师父那边听来的京城秘闻。
他惊讶,要还是不明白唐远秋突然自爆家丑,究竟意何为。
他看向唐醉晚,用眼神询问,唐远秋是不是已经喝多了,只是外表看不出来。
唐醉晚盈盈一笑,轻声道:“醉晚确是不之女,家从隐瞒,只不过此生此世,我都只会叫他伯父。”我看你们两个都醉了……南星摸摸下巴,不知道说什么好,心想不行还是把碗摆好接着喝酒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