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犀儿,你怎麽了?”师父急切的向我迈了一大步,齐腰深的温泉里,他的步伐竟有些踉跄。
“师父,我很好。”我扯唇微微一笑,但是自己都感觉得到脸上一丝笑意也无,遂作罢,只是静静的看著他,说道,“犀儿能给师父的已经全给过了,师父五年的教导之恩,犀儿没齿难忘,但是那三年里师父从犀儿这里拿走的,也算勉强扯平了。”
我看著师父诧异的脸孔,向前走了一步,手伸到他的耳後便摸到了一小片凸起,如果不是在这三年里太无聊,一直跟宇文学习制作人皮面具的技艺,恐怕也不会发现师父脸上这张巧夺天工的面具。
那一天月下对饮,我虽然喝醉了,但看到他的眼睛,还是觉得他跟宇文不一样,当时只以为是宇文酒後失态,就没有太在意。
第二日我一早去找宇文,他昏昏的睡在屋子里,一开始我还生气他假装忘记,到了後来也觉得事有蹊跷。
宇文去了桃源渡,师父假扮成他将我从青岩口中救了出来,又为我熬了草药。喝药以後他给了我一颗麦芽糖,宇文从来不带著糖,而这世上在喝药以後喜欢喂我吃麦芽糖的人,只有两个师父。当时,我竟还存著一丝侥幸,还以为宇文是因为那日的亲近有些不正常;那日午後,帮著我跟青岩欢爱的也是师父,心底的答案呼之欲出。一个女人和一个男人有了肌肤之亲以後,就会对彼此的身体有特殊的记忆,那日他的手一触及我的身体,我就觉得有一股无比熟悉的感受。可是那天的身子是在太虚,没有心思和力气顾忌其他,也就过去了。而当日傍晚,宇文回来说了话,我心中就百分之百肯定了,这些日子有人扮作他的模样,跟我在一起。
第二天在桃林里,他派白泽引走宇文,蒙住我的眼睛跟我亲吻的时候,我终於知道了他是谁。不管面目怎麽改变,他身上的味道没有变,他吻我动作也没有变,一旦想通了,就连呼吸间的声音都能感觉到是他──我的师父温涯。
想到这里,我目不斜视的看著师父的眼睛,他的眸色有些微浅,眼中时时都带著暖意。青岩说一个人再怎麽易容,眼睛也不会变。可是他说的也不全对,一个人再怎麽易容,对於熟悉的人来说,变得也只有皮囊而已。
即便是在月光下,师父的脸也有些泛白,他猛地将全身浸入到温泉中,我惊得後退了一步,靠在石壁上。过了一小会儿,我几乎认为他会把自己溺毙在水里的时候,他终於从水中站了起来,手里拿著一张薄如蝉翼的面具,而脸已经变成了我记忆里的那副模样。
月光下,他脸上的水珠滴滴滑落,温和的眉目中满是我从未见过的沧桑,我心里猛了跳了一下,别过头继续说,“师父根本就没打算隐瞒身份,不是吗?”不然以温涯的睿智,怎麽会让我发现那麽多线索?白泽莫名的亲切,跟宇文完全不符的出现时间,他的所作所为,除了面具没有其他掩饰。师父根本就是想让我发现他在这里。
“犀儿果然聪明。”
“师父早就来这里了吧?”
“是的,早就来了。”
“多久?”
“将近两年。”我心里猛地一沈,他来了两年?忽然想到之前的事情──
“你是跟白泽一起来的?”师父没有回答,我已经知道了答案。随即想到,以师父的个姓绝不会让白泽保护他,相反还会保护白泽,那白泽伤的满身是血几乎死去,陆神医花了很多精力才治好。那麽当时的师父,又是怎样的呢?
不要再想了!我强迫自己回过神来,继续冷冷的说道,“师父又为什麽选在这时出现呢?”
“一来左青岩要醒了,二来,为师也是将错就错,那日你来的太突然,我恰好在竹林喝酒。“我没有再追究这个问题,转而说道,“前尘旧事已经说清楚,请师父即刻离开这里,放犀儿一条生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