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不是过分了?
我点烟,将车窗开了一道缝,无聊的看着窗外。武晔不说话,我觉得尴尬。
“唉……”半晌,还是我开口了,习惯了多话的武晔,他一沉默,我感到了冰冷的距离感,“今儿我错了,下回绝对不拍你了。”
“带子我放你外衣口袋里了。”武晔叼着烟,淡淡的说。
“啊?”我一摸大衣的兜儿,果然在……他什么时候放进去的?
“你拍吧,不就是拍着玩儿么。我今儿德行了。”
我瞠目结舌==
“你……你不是讨厌么……”
武晔没说话。
“你干嘛这么让着我?我又不是你学生,你不用这么照顾吧。”再迟钝的人也不是没脑子,我觉得武晔对我不一般。确实是不一般,毫无道理的好。朋友之间不必如此迁就。
我不知道我干嘛要这么想,可我就是在胡思乱想。
“你真被你那同屋迷住了?”唐若的揶揄冒了出来,我一下咬到了自己的舌头。
“哎呦!”
武晔侧过头看我,莫名其妙的。“怎么了?”
“咬舌头了……”我这叫一个疼,说话都不利索了。
“回家找r吃吧,就跟谁虐待你似的……”
“胡扯……”我发现过滤嘴染上了血色,这下咬得忒狠了。
武晔轻轻的笑了,他笑起来挺好看,不过次数极少。
“甭乐……别欺负我现在说话……不利索……”
“嗯嗯,我不欺负小朋友。”
“c的!”我吐了一口血腥的唾y在面巾纸上,“你打唇钉儿的时候指定比我惨,可惜我错过了,你丫肯定连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九十都数不利索。”
“至少比你现在数的强。”
车子在红灯处停了下来,武晔随意的看着我,不知道为什么,我有点儿紧张……
“你瞪着我干嘛?”
“……我……”我无法解释。
“是觉得我会吻你么?”他浅浅的笑着。
“这……这玩笑一点儿都不可乐。”我越来越紧张,手指都开始哆嗦了。
“可乐没有,有雪碧。”一灌冰凉的雪碧塞进了我的手里,“看看过期没,我忘了。”
“……”
“喝点儿止血,含着,慢慢咽。”
我看着武晔,然后车子动了,绿灯了。
他真是……摸不透。
(六)缩影
我趴在自己的床上,无比舒服。随手翻着手边的相册,心情却不怎么好。看到一些旧人、旧事,情绪化就会无缘无故的到来,你挡不住。
其实从严格意义上来讲,我比武晔更反感被镜头捕捉……可,上大学的时候我们是要交作业的,看着这些被退回来的作业,照片上的人是我么?我就长这个样子?
所有的我都是mina拍的,而照片上的mina出自我。
这就是交换。
mina看起来总是酷酷的,我想,她也许真的更适合当个男孩。
大家总说我拍的mina不像mina,可能是角度问题吧?也或许,mina在我眼中是不同的。
越想越觉得空d,我索性点了烟,坐了起来。
很多时候,我讨厌我自己,我比谁都能更透彻的看到自己的缺点,我还喜欢无限的放大这些缺点,以此告诉自己:你是丑恶的。
脑子不自觉的有点儿疼,我开了窗子,热浪灌了进来。看着院子里的一片朝气蓬勃,我苦笑着,越来越看不清生活的模样。
记得钱钟书说,人们总是被几分钟的快乐,骗得一辈子的痛苦。
那么,我的几分钟快乐在哪儿呢?是没到来,还是已经消失殆尽?
回落杉矶三天了,只有这座空d的大房子和我。
妈再婚以后搬走了。
我告诉她我回来了,她热情的邀请我去她的新寓所,并见见她的新任丈夫。我否了,我这人恋旧,什么都是旧的好,包括继父……
这次回来实属意外,七月中的时候我正在云南,《k》杂志联系我让我回本部一趟,然后我就被霹雳无敌的震撼了==
本来还合计呢,他们干嘛这次一年的重头都在中国,原来之前搁浅的计划又被提起来了……
亚洲发行的计划就这么被撂在了上海,而我不幸的得接受安排——回不来了……
对于这安排,我只有一个想法,辞职。可是不行,经济状况不允许==打死我也不在家里吃我妈的。
抗争一番之后,协议达成,我可以不用去负责杂志的统筹,不用天天对着稿子抽疯,不用处理复杂的人际关系,可以继续背着我的相机四处溜达,不过有个额外任务——所有摄影方面的过稿都得通过我==
我的级别上升到了master,是属于极少的几个可以人在中国按美国标准拿工资的,而且,工资还上调了。。。
他们在上海给我安排了公寓,我给否了。我说我就呆在北京,挺好的。说完之后我就纳闷儿了,为啥我开始喜欢呆在北京了???
这三个多月一直在路上,我听从武晔的教导,不困就不睡,基本上能赶超专职熬鹰的了。
不过效果明显,工作总能提前完成……精神状态也很好。
看来所谓倡导的健康理论也不是那么合理,至少对我不合理。
我跟武晔一直邮件联系,有时候碰上了还可以用即时的msn。然后我又摊上另一件倒霉事情——兼职导游==
武晔教课的大学放暑假了,他们乐队接受了瑞士独立流行音乐节的邀请,然后他问我,最近忙不忙,我随口答,不忙。他说,好,那雇佣你当个兼职导游。我真想抽自己一个大嘴巴。
不过,其实,也,还可以,我确实比较想念武晔了……
四月初我就走了,到现在俨然将近四个月没见着那大活人了。
我觉得自己有点儿奇怪,这种奇怪反应在性格的改变上,或者说本性的松动==
我从不认为我会想念什么人,除了我妈,那还是偶尔的,可是我想念他……而且这种想念总让我联想到少女怀春==有点儿恶心。。。。
思来想去,我觉得自己也要变态了,然后我看见了我那一堆旧玩具,终于踏实了。
嗯,我会想念武晔,就好比我会对新玩具感兴趣。新的么,总具有吸引力,虽然我是个恋旧的人,可是呢……老玩具不要我了……唐若被小古迷得七荤八素,我给他打电话总说不到十分钟==
跟武晔接触多了,我发现了自己的另一个毛病——惧怕寂寞。以前从不觉得,可现在……
这就好比第一次吃糖,如果你没吃到,那么糖果再甜美,也不是诱惑。可你吃了,还觉得好吃,就开始一罐子一罐子的吃了,直到你的牙医警告你,stop!
武晔就像糖果,崩溃。
从小到大,我从没24小时跟除了自己之外的人呆过……
这些致命的24小时,要命。
抬眼看看墙上的挂表,嗯,该收拾行李了,三小时后的飞机,还要提前托运很多东西回去,早点儿准备吧。
飞机在罗马落地的时候,这城市已经处于夜色之中。据说没有人会为了夜生活而来到罗马,可我居然就这么出现在这座古城的夜里了……
我来过罗马多次,这座背负壮观历史的宏伟古城,只要在阳光下面对那些灿烂与辉煌举起相机,就能将它们带回家,绝对不虚此行。没任务的来,这是第一次。
也许,我告诉自己,我也需要个短暂的假期了。
出了机场,我叫了的士,可进了市区就下车了。突然想走一走。这个细雨绵绵的夏日夜晚,古老的罗马城被街灯昏暗的光和雨丝中透明的点滴笼罩着。我一个人背着包儿漫无目的晃荡在这个城市中繁错老旧的小巷里,路上行人很少,我的思绪在这异域静谧中纷繁芜杂。
行李都托运回去了,背包里只有一些简单的衣服还有我的数码相机。
不负重,就说明,我现在不是一个摄影师,游客,游客而已,还要汇合另一个孤独的游客。
我嘱咐了武晔半天,叫他切记不要来接我,我真怕他丢了==
而且,在意大利,夜晚不安全。e
随意的行走中,我开始规划路线,像个真正的导游一样。武晔从瑞士过来,那么这一站可以省略了。欧洲南部还可以安排的站点包括法国、奥地利,不过我想意大利本身就够我们俩溜达的了==罗马的古迹、米兰的工业、佛罗伦萨的雕刻,绘画、威尼斯水城的贡多拉、热那亚的港口、比萨的斜塔、西西里和撒丁岛的民俗风情,真是千姿百态,充满诗情画意!可是,为啥我要带个男的溜达?崩溃。
罗马不是一天建成的,就连《罗马假日》都不是一天拍成的,但罗马这个城市是可以一天走遍的。好吧,明天带他溜达罗马……
嗯,夜生活,夜生活,罗马什么都有,就差这个==
今儿晚上怎么打发?
路过的的士按了按喇叭,我犹豫了一下,钻了进去,说了酒店的地址,坐稳,往窗外看。哦,对了,也许可以带他去io那儿缺少主要的历史和艺术景观,却从来不乏人气,而且是跟那些“图标地区”截然不同的人气。白天难以得见的人群夜里都在那儿浩浩荡荡的出没,夜游的好去处!
见到武晔的时候,他正百~万\小!说,瞧见我只是点了点头。我把包儿扔在椅子上,感觉有点儿疲倦。
“你有纹身?”武晔抬眼看着我的手臂,面露吃惊之色。
“难道这也违法?”我捏着额头,点了烟,“这里也有,”指着胯部,我嬉皮笑脸的看着他,“我觉得总比你那唇钉儿合法。”
“你又十天半个月没见着过人了吧?”
“嗯,最近话痨犯的频繁。”
“雨下得还大么?”
“还成。”我低头看我的t…shirt,潮乎乎的。“等我换个衣服,导游带你出去玩儿。”我说着,就要脱衣服。
“浴室换去。”
“嗯?”我t…shirt已经拉下了一半。
“避嫌。”他似笑非笑。
“你丫……个死变态……”我拿了长裤和t…shirt往浴室走,“我说你怎么不更绅士点儿,干脆订两个房间?”
“那是浪费。”他斜靠在床上,合上了手里的书。“我知道你半夜也得抱着被子哭丧着脸蹭进来。”
我想给他一句顶回去,想想算了,就当我让着他。你nnd,难道我离了你还能睡不着觉了?
io还是老样子,路边兴旺的夜店就好比杂草丛生,我这么形容是有一定道理的,因为,它们的生命及重要性在罗马的悠长历史中恐怕也跟杂草有一拼,不过混在这里追求刺激的年轻人只在乎眼前,对各种音乐、各种饮品、各种外表乃至各种性取向的需要都能于此处得到满足。
“唉,我说,”雨已经停了,我跟武晔并肩走了一段路,随意的看着街边林立的夜店,这条路几乎没有路灯,只有酒吧、舞厅和俱乐部的照明指引方向,我不知道这儿到底能走多远,反正一次能走一夜,这是mina的说法,我没尝试过。
“嗯?”武晔看着我,手里香烟的烟雾被风卷了起来。
“咱俩也许应该分头行动。”
“理由呢?”
“这儿有很多那什么……”
“什么?”
“适合你去的地方。”
“你是特喜欢话说半句么?”
“……比如那家,还有,回头,看,那家,有很多可爱的男孩子。”我觉得我表达已经够委婉了。
“你要去么?我还真不知道你开始好这口儿了。”
“去你妈的。”我真是不明白,他怎么总能借着我的台阶恶心我==
“你不去就一起喽。”
我现在一看见武晔笑,就觉得y森。
最终我们俩选了一家古朴的酒吧,绝对古朴,进到店内还以为回到了二十世纪初==
店子的爵士乐演奏估计吸引了武晔,我相信这是他唯一要选择这家店的原因,也或许,他就是这么一喜欢古朴的人==
大乐队的演出总能得到一阵阵掌声,热情的先生们、女士们偶尔还会打点小费,坐在这店子里的人有个特点,年龄偏大……
武晔安静的听音乐,偶尔喝一点儿酒,我比较无聊,拿了店铺的宣传单画涂鸦。
“小朋友闷了?”
手里的卡片被拿走的时候,我转着笔,人有点儿混沌。
“还成。”我窝在沙发里,让自己靠得更舒服点儿。
“困了?”
“一般。”
“我也觉得么,不应该啊,你没坐我身边儿。”
“……崩溃。”
武晔轻笑,他笑得总匪夷所思。
“不喜欢爵士乐?”
“这种还成,要是换成自由爵士我估计已经疯了。”点烟,我看着窗外。
“也许你可以去对面那家跳舞。”
“我疯了我跳舞。”
“我以为你喜欢跳舞。”
“是一个朋友喜欢,我被着学的。”
“哦,是么?唐若?”
“不是。”我垂下了眼睑,不想再说这个话题。
“我以为你朋友不多。”武晔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确实不多。”
“那是你女朋友?”
“别人的女朋友。”我如实回答。
“我是不是问了不该问的?”
“没。”
我不再开口,武晔也默了。
我知道,我可能又给他脸色看了……
又坐了一会儿,我们俩出来,然后决定打道回府。街上的红男绿女还挺多的,有些喝多了的,晃晃悠悠的走着。
“小心别撞上,撞上就是事儿。”我回头对武晔说,却发现他眼睛瞪得挺大。然后……我鼻子一酸。。。
我撞上了一壮汉==
他推了我一把,乌里乌涂的说着什么,我听不太懂。
想闪开,他却横在了我身前。
让开,我用英文说得很大声,那人却丝毫没有到此为止的意思,他抓了我肩膀,我推了他一下。那人一个趔趄,而后,就像发怒的狗熊一样扑了上来。
混战就是这么开始的,人群开始渐渐围拢,这狗熊似乎跟一些朋友来的,此时跳出三四个,有男有女,有拉架的有喊叫的。
武晔伸手搂住了我的腰,我知道,他要拉开我,可是不行,我这人一旦打架谁也拦不住。
局势越来越混乱,我看见武晔被一个男的拉开了,他抓着他的手腕,似乎要折断。
我撂倒了壮汉,去拉扯那男的,手肘直接顶在了他的鼻子上。想跟爷爷我干架,你丫还不是个儿!
“你手没事儿吧?”
“许唯,后面!”
我一闪身,回头,可鼻子牺牲了==
酸疼酸疼的。
两个女的去拉扯那两个男的,武晔拉了我,往人群外走。
“你放开我,c的,我非得cei死他们不可。”我捂着鼻子,血腥的味道越来越浓重。
“擦擦吧。”手帕递到了我手里。
“你有事儿没有?手有没有受伤?”我擦着鼻子,疼死我了。
“你不用手吃饭么?”
“我跟你不一样,你一拉琴的,我天天扛着相机走,吃不了亏。”
“……服了你了。”
“安啦,我打架最好成绩是一个人撂倒十三个。”
“你果然没过二十岁。”
“闭嘴。”我捂着鼻子,难受死了,c的,还真下黑手==
“洗洗吧。”武晔把我拉到了前面的一个水池旁。
水很凉,灌进鼻腔有种刺痛感。
“仰头,别呼吸,坚持一分钟。”武晔抬起了我的下巴,我刚发现,他比我高一点儿。
“没事儿……”我乌里乌涂的说。
“别说话。”
“c的,感觉灌到嗓子里了。”
“吐出来。”e
折腾了半天,鼻血终于止住了,感觉也好多了,我深呼吸一口,空气很潮湿。
“洗脸都洗不干净。”武晔突然捏住了我的下巴,他贴得我那么近,以至于下意识我就躲了。
更尴尬了……
“抱歉。”武晔看着我,丢了面巾纸给我,“这儿,这儿还有血痕。”
往回走的时候,我跟武晔一路沉默,谁也没去叫的士,就那么沉默的、尴尬的走着。
途中,路过了nona广场,深夜的此时,安静的吓人。我跟mina来过这里,拍过很多照片。我喜欢这儿的钟楼,有种疏离感,它曾经那么吸引过我的视线,以及灵魂。
“要拍么?”
武晔开口之后,我才发现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