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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72 部分(1 / 2)

吓坏了,你发着高烧,人都说胡话了,又一直昏迷着。”


我发愁道:“我究竟是什么病呢?”


温实初叹气道:“你是当初产后失于调养落下的病根子,平r里又c劳太过,如今天气一冷旧病复发,加之r夕思虑过重,才得了这病。现下已经好多了,只好好调养着吧,培元固本才是根本。”


我道:“既然实初哥哥也说我好多了,不知什么时候可以回去?”


才说这一句,玄清便道:“这样着急回去做什么,身子还没好全呢?要安心静养,清凉台少有外人到访,是最好的所在了。”


温实初微微沉吟,看了我与玄清一眼,道:“其实清凉台也未必好……”


玄清正要说话,却是浣碧软软道:“若是清凉台不好,还有更好的所在么?总不成住到温大人府上去,虽说离大夫是近了,可是太不成个体统了,又容易被人察觉了。而且小姐现在的身子,是能腾挪奔波的么?”


温实初语塞,半晌只能道:“我并没有那个意思……”


浣碧笑吟吟打断道:“温大人的意思是什么意思自己晓得就好了,不必说与我们听。王爷是无心听,我是没空听,小姐是没精神听,所以还是不必说的好。”


我心中暗笑,温实初未必没有存了要我去他那里住的心思。然而浣碧这样一言两语,便把他的心思都拔了个一g二净。我暗暗称赞,果然是与我一同长大,姐妹连心的浣碧。


我左右不见槿汐,问道:“槿汐可去哪里了?”


浣碧道:“我陪小姐上了清凉台,槿汐在那边屋子看家。有什么事互相照应着。”


我点头道:“也好,若槿汐也跟来就不好了。”


玄清微笑的目光温和扫过浣碧,笑容满面道:“当时急着送娘子到清凉台,随意找了个宽敞地方就安置了。如今既好一些,这屋子也不是长久能住的好屋子。既要养病,不如去萧闲馆住最好。”


我微微颔首,“住哪里都是一样的。实在不必大费周章。”


玄清微微沉思,道:“也好,等你再好些再说罢。”说着双掌“啪啪”轻击两下,从外头进来两名女子。我靠在床边细细打量,却是两个妙龄女子,不过十七八岁左右,容长脸儿,肤s白净,蜂腰身段,很有几分标致。细看去却不是普通侍女的打扮,两人皆是桃红间银白的吴棉衣裙,头上簪一对细巧的银梅花簪子并一朵茜s绢花。


玄清神s关切,娓娓道:“你这样病着,浣碧一人照顾也是十分辛苦。这两r外头煎药的事都是她们在帮忙,如今就进来和浣碧一同照顾你。”


他说到两名女子时口气温和而客气,我与浣碧对视一眼,她眼中也是疑惑不定。我晓得她一对如我一般,也在疑惑这两名女子是否玄清的侍妾。


于是眼波斜斜一动,浣碧看懂我的眼s,忙笑道:“这样怎么好呢?小姐原是我自幼便服侍的,如今我一人照料着也足够了。不必再费王爷的人手。”


玄清神s有些倦怠,道:“你放心,若是不好,我也不会打发了来照顾你家小姐。这两r你目不夹睫,也十分辛苦了。”


浣碧正要说话,我抬首见玄清神s不对,脸颊绯红欲染,双目欲闭未闭,似乎十分疲倦。想起方才他怀抱之中气息滚热不似寻常,想是感染风寒发烧了。


我一时急起来,也顾不上别的,忙看温实初道:“王爷的情形似乎不对,你且瞧瞧。”


温实初忙上去把一把脉,再看一看玄清的舌苔,道:“王爷是辛劳过度,又着了风寒,是而发热了起来。赶紧捂着被子好好睡一觉发发汗,我再开些疏散的药来吃下,也就不碍事了。”


浣碧忙忙扶住玄清的手臂,道:“我叫人送王爷去歇息吧。”


玄清笑着摆一摆手道:“哪里那么娇贵了,等下再去也不妨事。”


温实初“嘿”一声埋怨道:“那一r王爷赶来看嬛妹妹时穿的衣裳便少,这两r又辛苦了,还是好好去睡一睡吧。”


浣碧忙应了,转头向外头唤道:“阿晋,快进来扶王爷一把。”


玄清苦笑向我道:“看来我少不得要去睡一睡了,你好好休息罢。”


我连连颔首,又嗔道:“自己也病着了,还只顾着别人么?快去罢。”于是二人一同扶着玄清出去了。


我向温实初含笑道:“我这里不要紧了,你先去瞧瞧王爷吧。”


温实初盯我一眼,似笑非笑道:“你好似很关心清河王?”


我心下“咯噔”一下,道:“我待你和他都是一样的,谁又不关心了?我才好一些,你便又要来招我么?”我话说得急了些,不免咳嗽了两句。


温实初顿时面s大变,忙忙告饶道:“是我的不是,惹你生气了。这样一咳嗽,越发难受了。”


我极力平一平气息,缓和了道:“清河王一向仗义,在宫中时就对我多有照拂。如今又是这里的东道主,拼死救了我回来的。我不过寻常问候两句而已。”我微微沉吟片刻,终于道:“何况他是宫里的人,又是他的弟弟,我怎么会……”言及此处,自己的语调也有些伤感了。


温实初满脸懊恼,道:“是我不好,惹你难过了。我以后再不胡说就是了。”然而他思量一晌,小心翼翼地哀怨道:“然而我总觉得,你对他比我对我好些。”


我哭笑不得,只得道:“如此我也便好好关心你一下,你连r照顾我辛劳得很,也早早去歇息吧。”他还要再说什么,我道:“你若再说,我以后的身子便再不要你治了。”


温实初无奈,只得悻悻告辞了。


眼见温实初离去,突然一个女孩子俏丽的声音道:“这太医还真当可爱,我简直忍不住要笑了。”


我回首看去,正是方才那两名女子。她们却也乖巧,见我看去便满面含笑伶俐地向我福了一福,道:“给小姐请安。”说完俱是嫣然一笑。


我并不清楚她们的身份,只得生生受了她们一礼,含笑道:“你们叫什么名字呢?”


一个高挑些的道:“奴婢叫采蓝。”


另一个圆润活泼些的道:“奴婢叫采苹。”


我听她们自称“奴婢”,晓得不过是得脸的侍女,或许是玄清的近身侍女。我不觉哑然失笑,问道:“这名字可是王爷给你们俩取的?”


叫采苹的侍女已经快言快语道:“小姐怎么知道的?”


我斜靠在被子上,笑道:“采蓝、采苹都是《诗经》里头的名字。清河王当真是风雅之人。”我轻轻吟诵道:“‘采蓝’取自‘终朝采蓝,不盈一襜,五r为期,六r不詹’,‘采苹’则取自‘于以采苹?南涧之滨’。都是很雅致的名字。”


采苹粲然露齿一笑,道:“奴婢们哪里知道好不好,只是小姐念的句子,在王爷给奴婢们取名时是听王爷念过的,只不过咱们记不住罢了。”


我盈盈一笑,心底又担忧着玄清的身体,便觉得有些疲倦了,采蓝和采苹服侍我睡下。这一觉沉沉,再醒来时已经是向晚时分了。


浣碧已经回来,在我身边坐着。采苹和采蓝远远在门边坐着,三人并不说话。


浣碧见我醒来,忙服侍我喝了水,又让采苹和采蓝去厨房拿白粥、小菜来侍奉我吃晚饭。


我瞧浣碧与采苹、采蓝说话的语气客套而疏离,并不像她平时的样子,不免有些疑惑。趁着二人去厨房,悄声向浣碧道:“你不喜欢她们俩么?”


浣碧笑一笑,淡淡道:“哪里有什么喜欢不喜欢的。只是小姐知道我x子沉静些,采苹、采蓝都是x子活泼的人,未免有些合不来。”


我微微一笑,“那有什么呢?”我语气有些伤感,“从前流朱的x子,不是和你顶合得来么?”


浣碧低着头扭一扭衣裳,只拨弄着自己的指甲道:“流朱是自小一起长大的,情分就不一样了。何况采苹与采蓝两位姑娘或许是王爷的亲近之人,我与她们走得太近了,未免有人说咱们巴结……”


我笑着叹气道:“你这x子,实实是多想了。”我想一想,又问:“你方才回来时,王爷好些了么?”


浣碧低头片刻,眉目间有一点浅淡如雾的忧愁,强打着精神道:“小姐说笑呢,哪里这样快就好的。发着热,一回绿野堂倒头就睡着了。现下是阿晋和莫大娘照顾着呢。”


我微微蹙眉,“嗯”了一声道:“你若有空是该去瞧瞧,也是咱们做客的礼数。我是走不动,若走得动,也就是自己去了。”


浣碧欣然领命,道:“小姐说得很是,原本咱们在清凉台住着,王爷又病了,是该去多瞧瞧王爷的。只是小姐若不开口,奴婢到底也不敢去。现在小姐既吩咐了,我敢不尽心么。”话正说完,采苹与采蓝端了清爽可口的小菜、白粥进来,又搬了一张楠木嵌螺钿云腿细牙桌在床上。浣碧一手接过,淡淡笑着向采蓝、采苹道:“我来服侍就好,二位且歇着吧。”


采蓝不晓得她什么意思,只好笑着道:“碧姑娘辛苦,只是王爷叫咱们姐妹服侍小姐……”


“我自五岁就侍奉在小姐身边,这些活计都做惯了的。两位姑娘且自便就好。”浣碧笑吟吟说完这番话,口气却是不容推托的。二姝无法,只好瞧着我。


我懒得理会她们的不睦,只笑笑道:“浣碧一向服侍我,就由着她来罢了。”于是浣碧就着手服侍我一口一口慢慢吃下去。


我本没什么胃口,不过吃上两口就腻味了。指着桌子的一碟子云州酱菜和一碟子玫瑰腐r,向采蓝道:“你家王爷感染了风寒,想必胃口不好,顶好吃些清淡落胃的东西,这两样都很好,你等下便送去给王爷吧。”


采蓝笑着接过,采苹道:“多谢小姐关心咱们王爷了。”


浣碧只默默收拾着东西,片刻杏仁双眼微微一转,向我道:“方才一大早送了王爷回绿野堂,如今天都晚了还没去瞧瞧王爷是什么情形了。少不得要走一趟,不如我送去就是了。”


室内暖洋如三春,我头昏得厉害,勉强点一点头,随她去了。


我时醒时睡,多半里是昏昏沉沉的。然而这样过了三五r,我的精神渐渐好转,听浣碧说起,玄清的病倒是愈发重了,整r发着高烧。


问起温实初玄清为何这样病重起来,他也只是含糊其辞,说得不甚分明。我也没有力气跟他分辨,只得先养好了自己再说。


这一r我吃过了药精神好些,便靠在床上闭目养神,浣碧便坐在我身边,对着光线挑拣着草药。觑得左右无人,我将多r的疑惑一并问了出来:“王爷为什么会突然病得这样重了?”


浣碧面上的忧s如晨起时覆在枯草上的白霜,也是这样萎靡蜡黄的s彩,蹙眉道:“温大人只说是前几r着了风寒后就没有好好休养,小姐病着那几r又接连几r几夜没有吃好睡好,所以身子一松下来,那病逝就汹汹如虎了。因而一时半刻还克制不住。”


我略略沉吟,又问:“那么王爷是如何得的风寒?”


浣碧低一低头,声细如蚊,道:“那r温大人在时已经说了,王爷赶来禅房看小姐时穿的衣裳少了,正好那r天气又冷……”


我微微一笑,继而收敛了笑容,只炯炯盯着她道:“那是温大人的说法。我要听你的实话。”我曼声道:“浣碧,温实初自然有瞒我的道理。那么你呢,你也要瞒我么?”


浣碧绞一绞衣角,咬着唇望向我,迟疑着道:“小姐真要知道么?”


青花缠枝香炉中稀薄香雾飘出,淡淡散在空气中,弥漫出一股清浅的佛手柑香气。这样的气味叫人神智清明。


仿佛还是在昏寐之中,有一个冰冷的身子怀抱着我,那么冷的身体,仿佛冰雪寒霜一般,叫我在燥热的昏聩中获取一丝清凉与舒适。我缓一缓神气,道:“自然。”


浣碧的容s微漾起波澜,怔怔地似乎出神,缓缓道:“那一r小姐发高烧,人烫得了不得,都开始说胡话了。我与槿汐端了雪水来,敷了了多少冷毛巾也不中用。连冷水也化暖了。槿汐忙让我去请温大人来,可是那会子温大人正好奉召进宫去为胡德仪诊治去了,自然无法入宫去请,只得回来了。我急得只会哭,正巧那会子王爷带着阿晋回清凉台,在山下瞧见了我一同去了禅房,见小姐这个样子,立刻阿晋骑马去请了清凉台的大夫来,可是那么巧偏偏下起了大雪,封住了山路,大夫也请不来。小姐烧得脸都红透了,气息又急,我们阵阵都要吓死了。”浣碧停一停,又道:“其实小姐的病症便在发热高烧不止上,没有大夫诊治,也找不到退烧的药物。于是……”她脸上红云大起,迟疑着说不下去。


她这样忸怩,我心中倒隐隐有些晓得了,不觉脸上如火烧一般。


在我昏热之中,那个浑身冰冷抱着我的人,是玄清。


浣碧扯着手中的绢子,一下又一下,声细如蚊,“王爷只穿着贴身的小衣,卧冰雪之上,自己身子冷透了之后再抱着小姐,如此反复多次,让小姐的高热退下来。后来雪停了,王爷就抱着小姐上了清凉台。加之小姐后来一直昏睡不醒,王爷几乎目不夹睫地与温大人一同照顾。这样连番辛劳,饶是身子是铁打的,也扛不住了。”浣碧见我低头默默,脸红得要滴出血来,忙急急分辩道:“小姐放心,那时候小姐是穿着衣裳的。”


我定一定心思,慢慢坐起身子来,道:“浣碧,你去取我的外衣来,陪我去瞧瞧王爷。”


浣碧急道:“小姐的身子还没好全呢,出去岂非又着了风寒?断断不成的。”


我咳嗽两声,摆手道:“没有成不成的话,王爷于我有大恩,如今他病着,我不能不去瞧。你晓得我的脾气的,不用再劝。”


浣碧见我执意要去,也不好再劝,只得翻了件大毛的衣裳出来为我穿上,把头发拢好,又抱了个收炉在我怀里,扶着我一路往绿野堂去。


我居住的地方离绿野堂的路不近,我身子虚弱,少不得走走歇歇,走了良久方到。绿野堂极有古意,阿晋看见我,耷拉着脑袋道:“娘子来了,王爷还睡着呢。”


我轻轻点头,轻声道:“我进去瞧瞧,等会儿就出来。”又问:“太妃来过么?”


阿晋摇头:“怎么回来呢?太妃今生今世都不能出安栖观的。王爷身子不爽的事还瞒着呢。”


我点头,“先瞒着吧,免得太妃焦心。”


绿野堂里疏疏朗朗,只摆着几件金柚木家什,除了书还是书,墙上悬挂着各s名剑兵刃。我心中生出一点漫然的欣慰,当真是一点女人的痕迹也没有。


他兀自昏睡着,容颜有病中的憔悴支离。一身素白的寝衣,领口有素净的起伏的柳叶纹。他的眉头微微皱起,连在睡中,也不是快乐的神情。


y光浅薄如纱,有一点点桃红的颜s,染了雾气的白蒙蒙,隔着帘帷照着他的脸,有微微的柔和的光芒,那种光芒,仿佛他身体里点着一盏灯火。他的檀木大床黑沉沉的,愈发让人觉得一袭白衣如梦。


我轻缓走近他。病中一点含糊的记忆,仿佛很久以前,他的一滴泪落在我的脸上,那种温热的触觉;还是这一次,他寒冷的横卧在冰雪中的身体,来冰冷我灼热的病体。冷与热的记忆在心底纠缠着融化开来,因了他的存在,在久已荒漠的心上绽出第一朵花来。


我别过头去,窗下的长案上供着一盆文竹,叶若层层青羽翠云,纤细秀丽。我想,大约是无情的植株吧,才能这样常年青翠,不凋也不谢。


他醒来,已经是一个时辰后了。


他双眼睁开的一刹那,迸发出火烧云一般的惊喜,照亮了他整张因病而黯淡的脸,他挣扎着起身,道:“你来了,你可好了么?”


我含笑,“已经能起身来看你,你说好了么?”


他握一握我的手,“手还这样凉。”又问:“来了多久了。”


我缩回手,“不过一个时辰,看你好睡,便不想叫醒你。”我问他,“清,你要喝些水么?”


他几乎不能相信,怔了一怔,喃喃道:“你叫我什么?”


我缓缓站起身,泡了一杯白菊茶递到他手中,嘴角含了浅浅的笑容:“清。我可以这样叫你么?”


“可以,当然可以!”他倏然坐起身,笑容漫漫洋洋泛起在他清俊舒朗的脸上,紧紧握住我的手,“嬛儿,我做梦也想不到。”


这次,我并没有缩回手,只轻轻道:“世间的事,往往是想不到的。”我把茶水就到他口边,“先润一润喉吧。”


他喝了一口水,并不急着喝下去,只含在口中,静静看着我,目光中情深无限。


他低低的语气如温柔明亮的光线,“你今r穿了白衣裳。”


我低头,身上正是一件月白s织锦的长衣,用淡银白s的线绣了精致的梨花。我有些赧然,浅笑道:“自进了甘露寺,再没有穿过这样的衣裳了。”我低低道:“这是莫大娘拿来给我的,我只随手拿了穿,并不晓得你也穿了白s。”


他厚实的手心贴在我的手背上,连掌纹的触觉,也是温暖而蜿蜒的。他说,“我总是相信心有灵犀的。”


窗外有凛冽的寒风,带着沉重的寒意呼啸如龙。室内融融如春,我含笑望着他,心中亦是安宁欢喜。


良久,我正要叫人进来帮他盥洗,却听得外头步履纷乱,阿晋匆匆奔进来道:“王爷,皇上和敬妃娘娘、胡德仪来了。”


玄凌!我骤然听见这个名字,心头大震,仿佛是无数雷电一同闪耀在天际,轰然一片。玄清也微微变s,道:“皇上怎么来了?”


阿晋使劲朝着我使眼s,我茫茫然站起来,道:“我出去回避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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