浣碧忙道:“奴婢一直在回廊那头看着,并不见有人经过呀。”她着急道:“小姐可是看见什么了吗?”
我压住心中的惴惴,笑道:“或许是风声,或许是我听差了。”
浣碧为我系紧披风的流苏,道:“那么咱们赶紧回去吧。”
再回席中,玄清已经端坐席上,向玄凌述说上京风物。玄凌低低问我:“怎么如此功夫才回来?”
我忙浅笑道:“适才略略觉得有些累,所以歇了会儿才过来。”
他握住我的手腕低声关切,“还好吧?莫不是孩子乱动?”
我不愿在清面前与玄凌过分亲近,只婉声道:“没事,歇一歇就好了。”
我环顾四周,却见近旁滟贵人和胡昭仪的座位空着,玄凌笑道:“蕴蓉哪里坐得住,去更衣了。”我也不再言语,只听玄清的话语若溪水潺涴,婉约在心上缓缓划过。他的话我静静听着,神思专注,仿佛还是些许年前与他同游上京,如今重又勾起我的回忆。
恍惚还在数年前,也是这样的中秋家宴上,我与他隔着远远的距离,隔着丝竹管弦的靡软之乐,隔着那么多的人,听他缓缓说起蜀中之行,与他共话巴山夜雨。
如此相似的场景,杯中还是我亲手酿成的桂花酒,人却已不是当年的人了。
正听着,忽然坐在玄清身边的平y王朗朗道:“当真羡慕六哥,哪里都可以去走走,大江南北都行遍了。”
玄清对这位幼弟极为爱惜,虽不是一母同胞,平y王的生母亦身份卑微,却如手足同胞一般。玄凌笑道:“如今老九年纪也大了,不只想出去走一走,也该娶位王妃静静心了。”
平y王略为腼腆,忙道:“皇兄笑话,六哥都尚未娶亲,臣弟更早了去了。”
玄凌不觉拊掌大笑,指着玄清道:“瞧你带的坏样子,连着老九也不肯娶亲了。”
玄清微微一笑,“大周有皇兄的枝繁叶茂就好,臣弟们也好偷些闲。”
语罢,只见胡昭仪换了一身樱桃红的宫装再度盛装入席,闻言耐不住偷笑了一声,玄凌也是大笑,“如今老六嘴也坏了。”又向平y王道:“别听老六的,来年若要选秀,朕一定好好给你物s,即便不是正妃也要搁几房妾侍或者侧妃在,别太失了规矩。”
平y王脸s微红,“倒不是臣弟偷闲,也不敢要皇兄这样费心,只是和六哥心思一样,必要求一位心爱之人才好。”
玄凌待要再说,一直静默听着的眉庄忽然道:“各人有各人的缘法,皇上一头热心着,或许九王已有了心上人也未知。”眉庄总是端庄的,哪怕这样大喜的r子里,依旧是笑不露齿,大方得体,如一棵笔直通透的芝兰玉树。
玄凌微微含笑,道:“淑媛说得很在理。朕也是c心太过了,不是冤家不聚头,朕只看他们俩那一r呢。”说罢,众人都笑了起来,平y王直羞得面红耳赤。
平y王玄汾如今二十二岁,先皇诸子中最幼。其生母恩嫔出身寒微,容貌既逊,x子也极沉默温顺。先皇不过一时临幸怀上了子嗣被册为宫嫔,然而先皇子嗣不少,是以终隆庆一朝她也不过是在嫔位,直到先皇薨逝后才按祖制进为顺陈太妃。因着顺陈太妃的出身,玄汾自幼便由早年丧子的庄和德太妃抚养长大。顺陈太妃出身既低,庄和德太妃也不得宠,宫中势利,难免有几分看低这位小王爷的意思。是而玄汾虽然年轻,眼角眉梢却颇有自强自傲的坚毅之气。
我喟叹,想起来,玉姚和玉娆也不小了。玉姚已经二十一,玉娆也十六了。远在川蜀之地自然寻不到合意的夫婿,然而听爹爹和玄清隐隐约约提起,玉姚经管溪一事大受折辱,竟也是心如死,不肯再嫁了。我再看身边的浣碧,见她终身如此耽搁,也愈加怏怏。
皇后在今晚如摆设一般,虽然身份最尊,却一整晚端坐不语。此刻她端正容s,浅笑盈盈,“皇上只关心着两位皇弟,也该着紧着自己的事才是。”说着微笑着向徐婕妤身边递了一眼。
盛装的徐婕妤身侧站着她的四位侍女,伺候着添酒添菜。除了赤芍一袭橘红衣衫格外出挑,旁人都是一s的月蓝宫女装束。
皇后微微而笑,云髻上硕大的金凤出云点金滚玉步摇上明珠乱颤,闪耀出灼灼的耀目光华。“不是臣妾要笑话,皇上一晚上的眼风都不知道落在哪里了。徐婕妤知情识礼,想必调教出来的人也是极好的,若不然皇上也不会青眼有加。既然今天是这样大喜的r子,不如皇上赏赤芍一个恩典,也了了一桩心事吧。”
既是皇后开口,更中玄凌心意,他如何不允。不觉含笑道:“皇后总是事事为朕考虑周全。”
此时滟贵人业已回席,胡昭仪眉毛一扬,“咯”地一笑,“表姐好贤惠!”
玄凌微微不悦地咳了一声,皇后却丝毫不以为意,只低眉含笑道:“为皇上分心是臣妾应当的。”皇后似想起什么,目光徐徐落定在徐婕妤身上,缓缓道:“赤芍到底是你的人,还是要你说句话的好。”
徐婕妤面上一阵白一阵红,起身低头道:“皇后做主就是。”
皇后搁下筷子笑道:“这话就像是不太情愿了。你的宫女总要你点头肯了才好,否则本宫也不敢随便做这个主。”
玄凌忙笑道:“燕宜是懂事的。朕迟迟未开这个口也是怕她生气伤了胎儿,缓一缓再说也是好的。”玄凌的话甫出口,赤芍早就涨红了脸,委屈得咬紧了踌,只差要落下泪来。
皇后和颜悦s道:“身为天子妃嫔,这样的事迟早谁都会碰上,能算什么了不得的大事。”
众人的目光如剑光一般落在徐婕妤身上,她紧紧抿着嘴唇,脸s微微发白道:“是。臣妾也觉得很好,谢娘娘为赤芍做主。”
玄凌松一口气笑道:“去拿朕的紫檀如意来赏婕妤。”李长忙应了去了。
皇后又看赤芍,“还不赶紧谢恩?”赤芍喜得有些怔怔的,到底还是桔梗扶着徐婕妤先起来谢了恩,又叫赤芍分别给皇帝、皇后和旧主徐婕妤磕头,按着祖制进了更衣,又叫开了拥翠阁住进去。因赤芍本姓荣,人前人后便称呼荣更衣。
胡昭仪在旁低低冷笑一声,道:“主子住在空翠堂,奴才住着拥翠阁,真当是居如其人!”
此时玄清早已停了说话,看向徐婕妤的神s却十分悲悯惋惜。眉庄亦微带悯s摇一摇头,朝我看了一眼有。我如何不知,有了拥翠阁,只怕空翠堂更要君恩稀微了。
第三十二章 向来痴
再添酒回灯重开宴,稀稀落落有人向徐婕妤道喜过后,都有些索然无味的感觉。玄凌身边再添新宠,任谁也不乐见。为增气氛也为减尴尬,玄凌便叫乐姬再择新曲来唱。早先开席时安陵容已清歌一曲,此刻滟贵人依依站起,道:“今r宫中众位姊妹都在,想也听腻了乐坊的曲子,臣妾逞能,虽不及安贵嫔天籁之间,也愿以一曲博得雅兴。”
玄凌微笑看她,“你在朕身边近年,从未听你唱过一曲,今r倒是难得听你开金嗓了。”
叶澜依妩媚一笑,丹凤眼眸中水波盈动,恰如冰雪初融,春光明媚,道:“唱的好不过是助兴,唱的不好只当是逗趣罢了。臣妾献丑。”她从来清冷,今r一笑明艳如此,虽然众人不服她出身寒微而得盛宠,却也个个明白,以她的姿容rr与群兽为伍真当是可惜了。
她起身立于正殿中央,舒广袖,敛姿容,似一株芭蕉舒展有情,盈盈唱道:“今夕何夕兮,搴舟中流。今r何r兮,得与王子同舟。蒙羞被好兮,不訾诟耻。心几烦而不绝兮,得知王子。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
其实陵容的歌声已是皇宫一绝,加之这些年来刻意为之,早已到了炉火纯青的地眯,有安陵容的歌声珠玉在前,除非纯元皇后在世,更无出其上者,更遑论一个从不修行歌艺的叶澜依了。然而细细品味,陵容的歌声虽然得益于精巧,却也失于精巧,过分注重在技巧和模仿上,早已失去了早年的那种真味。而叶澜依不过随口吟唱,却贵在天真烂漫,情深意挚。那种越女对着王子倾吐心声的思慕之情,那种在你面前你却尚不了解我的情意的踌躇与忧伤,在歌声中似肆意流水的河水,忧伤蜿蜒。
一时间重华殿中都默默不已,是在她悠悠反复歌吟不绝的末句中心心念念回味着一句“心悦君兮君不知。”
忽然从心底生出一股安慰之情,至少,我比《越人歌》中的越女幸运许多了。无论如何,我所悦的那人是知道我的心思的,就如我也一样明白他。这样想着,微一抬头,却见玄清亦目光盈然望向我这里,心底更是一暖。
然而心下亦觉得不妥,才要示意他,却见叶澜依歌声已毕,“啪啪”击掌两下,闻得殿外鸟鸣声声脆玲,乍然飞进一群彩羽鹦鹉来,一只金羽的停在了玄凌手臂上,一只白羽红喙的停在了玄清肩上。
玄凌兴致勃然,笑道:“很有心思,小东西也调教得机灵。”
滟贵人微微一笑,眼波悠悠望过各人的面庞。旁人不知如何,我被她盈盈眼波所及,只觉遍体似被温软恬和的春水弥漫过,骤然洋洋一暖。她向来神s冷淡,如今神s这般温柔,倒叫人意外。她的声音清凌若破冰之水,“臣妾歌艺不精,只好在这些旁门左道上用些心思。”
安陵容温然一笑,娓娓道:“这正是滟妹妹所长,也很能讨皇上喜欢。我们都不如妹妹有心。”
胡昭仪低低一笑,耳上的嵌明玉蝶恋花坠子便晃得花枝乱颤,“安贵嫔的意思说滟贵人本是驯兽女出身,寒微之人最擅长弄些本s的奇枝y巧来讨好皇上?”
吕昭容最是心直口快,“嗤”地笑了一声脱口道:“奇技y巧啊!安贵嫔未必是有心这样说的,若说到寒微出身,难道安贵嫔是大家闺秀么?一样的人罢了,安贵嫔若有心说这话,岂非自己打自己嘴巴了。”
胡昭仪伶俐的眼珠如黑水银般滴溜一转,已经唇角含了盈盈春s,拖长了语调道:“是呢--安贵嫔老父已是知府,她又是表哥口中的‘礼义之人’,怎会自己打自己的嘴巴呢?”
话音一落,底下几个胆子大的嫔妃已经吃吃笑了起来。安陵容自知失言,又碍着胡昭仪的身份,一时粉面涨得如鸽血红的红宝石,紧抿着唇不说话。敬妃只作没听见,哄着抱了个大橙子玩。我冷眼旁观,掰着白玉盘里一个金黄的佛手,只作与眉庄赏玩佛手。
皇后略略看不过眼,轻咳了一声,颇有责怪之意,道:“昭仪别失了分寸。”
胡昭仪眉眼一扬,咯咯轻笑道:“皇后表姐不要动气么,一家子聚在一起难免逗个乐子,何况这出身不出身的也不是我先说的呀!”说罢只拿眼瞧着安陵容。
安陵容愈加窘迫,脸上不由一阵红一阵白,身子有些软软地发颤,泪水含在眼眶之中,几乎含不住要落下来。皇后只淡淡温言道:“安贵嫔素来谨慎温和,未必是有心之语。蕴蓉你也不是什么话都要心里过一过的人。”
胡昭仪明眸皓齿,一副宜喜宜嗔的桃花面在殿中明光锦绣之下愈加娇俏秾艳,眸光娇嫩得似能滴出水来。她软绵绵道:“表哥听听,皇后的意思是有人说话做事无心,倒被有心的人利用去了呢。”
玄凌的手指摩挲着手中光滑如璧的青玉酒杯,杯中的“玫瑰醉”如一盏上好的纯粹胭脂。他的目光有些散漫,似在聆听亦似无心,突然“嗤”地一笑,缓缓道:“好好地谁会有心动这些心思。”他看一眼吕昭容身后的宫女道:“昭容喝醉了说话不知轻重,你扶着你家主子下去休息罢。”
玄凌轻轻一语,便把事情推在了一向心直口快的吕昭容身上。胡昭仪微微惊愕,很从从容下来,若无其事地撇了撇嘴。吕昭容纵然不忿,少不得忍了下来,由着身边的侍女搀了下去。
端妃黯然摇了摇头,啜饮了一口桂花酒,她却是从不喝酒的人呢。安陵容满面绯红,楚楚动人地谢恩,“种种纷端因臣妾而起,是臣妾太不谨言慎行了。”
玄凌因对她情分r淡,不过淡淡安慰了两句,便道:“你向来饮酒身子便不爽快,早些退下吧。”
我与陵容相识已久,知她酒量甚好,并非玄凌所说。如此这般,分明是嫌她在眼前了。安陵容面s微微紫胀,屈膝福道:“多谢皇上关怀。”她说得情真意切,仿佛真对玄凌感激不尽。
胡昭仪见她起身,微微一笑,娇嗔道:“安贵嫔大是不祥,一说话便起纷端,今r好r子,皇上原不该要她来。”
玄凌微微蹙眉,旋即笑道:“眼下宫中再无人歌声能及得上她--从此宫中夜宴,朕叫她唱一曲便回去吧。”
胡昭仪道:“再好的歌喉也有听腻的时候,现放着滟贵人呢。”她停一停,“皇上忘了徐婕妤和沈淑媛的例了吗?好不好地冲撞了胎气。”
玄凌微一思忖,目光在眉庄与燕宜小腹上逗留,道:“也罢,从此便叫她在景春殿里吧,无事也不必出来了。”
胡昭仪出身高贵,从不将陵容放在眼中,此刻陵容尚未出殿,她也并不避忌,照旧扬声说出此番话来。陵容身形微微一颤,并不转过脸来,只恍若未闻,依旧安安静静走出殿去。一众妃嫔对陵容得宠数年早已不忿,今r见她如此被当众折辱,又闻得如此,十停中倒有九停人暗暗称愿。
倒是引起纷端的滟贵人在一旁安之若素,充耳不闻。或许是我多心,只觉得她有意无意把目光拂过我的脸庞。
胡昭仪因陵容之辱微有得s,吩咐身边侍女再斟上葡萄美酒,红艳艳的酒汁愈发衬得她杏眼桃腮,眉目如画。眉庄在她近旁,仿若无意地轻轻唏嘘了一句,“话说回来,安贵嫔这副嗓子,莫说是皇上,我偶尔想起来也念念不忘呢。新欢最好,到底旧爱也不能忘,何况安贵嫔如此声似天籁。”
胡昭仪双手用力一握,旋即松开,若无其事地哼了一声,再无旁话。
我微一转头,见徐婕妤面s青白如霜冻一般,胭脂也似浮在面颊上一般。我暗暗觉得不好,知道她是为方才赤芍之事烦心,遂微笑向玄凌道:“说到酒醉,臣妾倒听说徐婕妤宫里有一味解酒的好方子,不如请婕妤着人送去吕昭容宫里为她醒一醒酒也好。”
玄凌淡淡道:“婕妤看过的书多,不拘有什么好古方子在,着人去拿来就是。”
徐婕妤微微失神,此刻正好借着由头下台,“那方子是臣妾自己收着的,旁人怕找不到,还是臣妾亲自去一趟吧。”
玄凌点一点头,温然道:“也好。你即将临盆,不宜在席上坐太久,先退下吧。”
说着叫桔梗好生搀着下去。李长见有两位妃嫔退席,不由低低道:“皇上今儿还不曾翻牌子呢,不知意下如何?”
皇后笑语如花,善解人意,“李长你的差事真是越当越糊涂了,今r是荣更衣的喜r子,自然是去拥翠阁了。”皇后衷心祝祷,“但愿荣更衣能和她旧r的小主徐婕妤一般有福,能早r为皇上怀上龙胎就好了。”
徐婕妤本已走至殿门,皇后此话说得朗朗,她的背影轻轻一颤,似风中飘零的一片落叶,脚步几乎有些不稳。
我心下凄微,愈加担心徐婕妤。玄凌不曾留意,只含笑道:“皇后贤惠,着实费心了。”
皇后注视着徐婕妤离去的背影,微微摇头道:“徐婕妤虽然聪敏却有些钻牛角尖,今晚不免失仪。其实皇上对徐婕妤已是十分爱宠,她又将诞下皇嗣,还有什么不足呢?”
玄凌若有所思,口中道:“徐婕妤倒不像这样的人。”
皇后了然地微笑,“都是小女子而已,皇上最近对徐婕妤过分怜惜,她倒不如从前懂事了。”说罢转头笑着看我,和颜悦s道:“到底莞妃有气度肯体谅些,只是未免你的好心会纵坏了她。”
我猛一警醒,谦顺笑道:“娘娘担心了。臣妾倒不是纵容,只怕徐婕妤动气伤了龙胎,有什么比皇上的子嗣还要紧的呢。”
玄凌温柔睇我一眼,“自己身子弱还总担心这许多。”
皇后凝眸于玄凌,“然而徐婕妤。。。。。。”玄凌虽然不语,却是望着徐婕妤的空座轻轻皱了皱眉头。
至夜深时分,歌舞尚未有休歇之意,我趁着玄凌兴致正浓无暇顾及其他,低声向端妃笑语道:“姐姐方才怎么喝起酒来了,桂花酒虽甜后劲却大,瞧姐姐这个喝法是要添酒助兴呢还是借酒浇愁?”
端妃眉眼间微有如烟轻愁,低叹道:“虽然借酒浇愁无济于事,可是看见吕昭容的样子--是皇上第一位帝姬的生母又如何呢?家世恩宠不及胡昭仪,便被人踩到这般地步。唇亡齿寒,温仪帝姬尚且还不是本宫亲生的呢。”
我唇角含笑,压低了声音仿若闲话家常一般,“姐姐有姐姐的尊贵,谁又能无端牵连姐姐。不过话说回来,今r的事谁不明白,吕姐姐不过是个替罪羊罢了。然而若非皇上开口,谁又能轻贱了淑和帝姬的生母去。”
端妃睫毛都不抬一下,然而语气中凉意毕显,“咱们皇上。。。。。。君心不似我心,大约是所有女子的苦楚了。”我不语,目光所及之处,一抹素s泠然于五s迷醉之外,明明如月。
酒过数巡,一则我身体吃不消,二则担心徐婕妤,道一声“乏了”便先告退下去。我一心牵挂徐婕妤,便吩咐了轿辇先往玉照宫去。待轿辇行到玉照宫时,夜s清亮若银瀑倾倒于玉照宫碧瓦琉璃之上,溅开无数明光。圆月愈发明亮起来,满天繁星更好似一望无尽的水银碎片,滚开一天的璀璨。凉风徐徐而至,只觉心怀畅然。我才入仪门,见桔梗急得到处乱转,似热锅上的蚂蚁一般。我心一沉,忙问:“怎么了?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
桔梗倏然见到我,如见了救星一般,急急道:“娘娘来了就好,我家小姐动了胎气了直喊疼呢,还忍着不许奴婢去请太医,这可怎么好?”
我心下一沉,忙道:“这是怎么说的?好端端的怎么会动了胎气?”
桔梗急得要哭,只一味啜泣着跺脚,恨恨道:“赤芍那个小蹄子!”
我忙止道:“什么赤芍,如今她是荣更衣,别错了称呼害你们小主!”我唤过黄芩:“你来说。”
黄芩口齿爽利,道:“皇上今儿个挑了赤芍封了更衣,已拾掇了地方出来叫人来收拾荣更衣的东西。小姐不知是气恼还是什么,方才脸s就不好。如今她们乱哄哄收拾了东西走,想是惊扰了小姐歇息。”
我蹙眉摇头,望着一轮圆月叹息道:“皇上也太耐不住x子了,要给她位份封她更衣也不急于一时,大可等到徐婕妤生产之后,何必这样毛躁。”
桔梗忍不住嘟嘴道:“明明是皇后她。。。。。。”
浣碧低声宽慰道:“皇上也不是这样急x子的人,多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