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人在体面人眼里,不过是社会的残渣,见不得太阳的老鼠与蛆虫。但事实上,这些被看不起的人,控制着这座城市的交通运输,航运枢纽。
自己前世袁彰武能得日本人重用,就是因为日本人发现,自己派扛着大枪的士兵运送物资还不如雇佣混混安全,所以才要大力重用帮会中人。
王仁铿的见识没到这一步,他对于码头和混混的认识还是两点,第一这些人可以帮自己运私货,第二这些地方是财源。
王仁铿是个很能花钱的人,只看他住的环境就知道,这人过不了苦日子。经费里一大部分都是用来享受,而不是花在工作上。
他如此,他手下的人也如是,所以对于资金的需求很大。而现阶段军统的经费偏又紧张得要命,由于全面战争没爆发,特务处的经费没有专项拨款,全靠东挪西借,否则王仁铿也不至于沦落到绑票的地步。
他原本想吸收自己入伙,也多少是看上了自己身上的潜力。现在见自己拒绝的意识坚决,就退而求其次,想要在码头上做文章了。而这正是宁立言准备用来换取自身安全的最大筹码。
无欲则刚,没有需求的人最可怕,有所求,就可以交易。终归是出身于商贾人家,谈生意的本事算是家学,不需要别人教。论起杀人的手段,五个自己也比不上一个王仁铿,可要是论谈生意,多半就要反过来。
“郑先生见笑了。袁彰武留下的生意是不少,不过大多都是见不得人的,于阴德有亏,多半不会再经营。至于那些码头……冲锋陷阵的不是我,将来在码头分配上,我怕也分不到什么。”
“这话就不对了。你出钱,刘光海出力,要说分利,最少也是个对半。哪能一个人独吃独占,没有这个规矩。”王仁铿道:“再说码头在刘光海手里何在袁彰武手里没什么区别,到了宁三少手里就不一样了。如今的时局不稳,码头关系重大,已经不单纯是生意,而是……战场!”
宁立言做出惊讶的样子:“战场?”
“码头的事,莫非三少不知?”
宁立言越发糊涂:“我就知道刘光海带人在码头放了把火,然后听说码头上爆炸了,天知道他点着的是汽油还是什么玩意,别的就不清楚。反正袁彰武的货仓本来就什么私货都有,说不定还有几条枪,炸了也正常。”
王仁铿笑容更盛:“三少你把事看得太轻了。那里面的事非常复杂,三两句话说不清楚,而且关系着机密,我也不能多说。总之一句话,你要是掌握了码头,我们力行社就愿意和你合作。当然,愿意不愿意和我们合作,则是宁三少的自由,绝不强求。”
“合作?怎么个合作法?”
“这要看码头的位置和数量,不过不会让三少吃亏,也不会让国家吃亏。咱们都是中国人,是为了国家民族办事。”
宁立言心里骂了声娘,从复兴社到军统,打着国家民族的旗号干得缺德事多了,拿着虎皮做大旗而已,自己不上这个当。和自己合作,无非是想要利用码头给自己发财,顺带从自己得口袋里掏钱。不过有这个合作关系,暂时就能保证王仁铿不对自己下杀手,日后或许也有可以借力之处。
他当下点头道:“若是为了国家民族,宁某没有二话。只不过还是那话,这件事我没有把握。总得事情谈妥之后再说。”
“这是自然。只要三少有这份诚意,那咱们的合作就有得谈。”王仁铿拿起手边的铜铃铛用力摇晃,时间不长,昨天绑架宁立言的那个司机从外面走进来,王仁铿吩咐道:“去登瀛楼要一桌酒席,今个我和宁三少好好喝一杯,庆贺我们即将开始的合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