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吐了口烟圈。“再说了,我为日本人卖力气不少。之前在租界里,替他们办了几个人。那帮人都是帮抗日分子,躲在英租界里
,日本人不敢碰他们,最后都得我办。给他们立了这么大的功,为点货就断了交情?那还是人么?货的事好办,真正得处理的
是人。”
“人?”宁立言一脸疑惑,“谁啊?”
“卖了我的人!”陈友发一咬牙。“我那货藏得隐匿,英国人绝对不会知道,只能是内鬼把我给卖了!我陈友发十几岁出来跑码头
,大小阵仗见得多了,手底下也沾过血。敢出卖我,肯定是活腻了!”
陈友发声sè俱厉的样子,把身边那个白俄女人吓得不轻,只当是两人要在蓝扇子打起来。连忙向陈友发献殷勤,转移他的注意
力。却被陈友发一耳光扇在脸上,人尖叫一声扑倒在地。
“贱货!还真拿自己当回事了。要不是钱大盛拿你当了外宅看,我才懒得碰你一手指头!”陈友发打了一嘴巴还不解恨,跟上去
又踢了两脚。
陈友发财大气粗,蓝扇子的白俄保镖根本不敢惹他,只好委屈那个白俄女人。妮娅紧咬着下嘴唇,一声不敢出,面无血sè,低
着头不敢动地方,显然也是被吓坏了。拉着宁立言的胳膊轻轻晃动,向他求情。
“慢!”宁立言一声喊,算是救了白俄女人。他摇头道:“大老爷们欺负女人不算本事。再说,不看僧面看佛面,你不得看钱大盛
的面子?”
“我要不看钱大盛,还懒得打她呢!”陈友发怒气不息。“你不知道,这次卖了咱们的,就是钱大盛!”
“钱大盛?这不可能吧?就因为他出手了手头那几个买卖,就怀疑他?这也太草率了。”
越是害人的,越要装出无辜,且为被害人申辩。惟有如此,戏才演得真实。这是宁立言两世为人总结出的经验,至于演技上,
他有着绝对得自信。自己若是去拍电影,都能和陈梦寒演男女主角了。
“有嘛不可能的?你别拿他当好人,他要是好人,也到不了今天。这小子什么缺德事都干得出来,对你也早有歹意,想着害了你自己好接着回去当督察。要不是我在中间拦着,他早打你的黑枪了!”
陈友发说着话,从自己得公事包里拿了几个信封丢在桌上。“我花了大价钱,从警务处的内务科买了些照片回来。你看看吧。是钱大盛和鲍里斯密谈的照片。本来那些人是去调查鲍里斯的,没想到把钱大盛也拍了进去。现在英国人正在秘密调查他,他为嘛把买卖盘出去?还不是为了筹钱往法租界跑?自打出了事,我就把人撒下去了,非得弄明白是谁出卖我不可。事现在查了个
大概,有人把电话打到英国人那,说是那里藏有烟土,没说数量。如果真知道数目那么大,英国人反倒不敢动手了。等到了地方就是骑虎难下,谁也没法子停手。电话是从邮局拨的,根本查不着谁对谁。”
“既然如此,那又如何认定是钱大盛?光靠照片说明不了什么。”
“你不懂,同行是冤家。我跟鲍里斯都吃烟土这碗饭,那就是解不开的仇。钱大盛背着我跟鲍里斯的人联系,必然是有蹊跷!后
来我的人看见他和鲍里斯的司机有说有笑,这就更不对劲!”
宁立言看着陈友发咬牙切齿的样子,仿佛随时准备生吞了钱大盛。心里想笑,面上则装着难以置信。
“还有这事?这会不会是巧合?”
“哪有那么多巧合?再说了,唐家……也就是华子杰他媳妇娘家给钱大盛户头上存了五千大洋,这也是巧合?”
唐珞伊这事办的靠谱,五千大洋好不眨眼,和华子杰比较起来,更像个能在当下做大事的材料。宁立言心里暗自夸奖,羡慕着
华子杰找到了好内助。
“这边刚破了烟土案,那边法国人就要让他去当督察,为嘛?这必然是他事先留好的退路。鲍里斯和法国领事是好朋友,这条路
必是他安排的。”
那不过是乔雪在法租界运作的一个小小骗局罢了。所谓准备好的聘书,永远不会落上法国领事的钢印,钱大盛注定空欢喜一场
。包括那些照片,也是人工合成的产物。陈友发查到的,都是宁立言想让他查到的信息。话虽如此,陈友发的调查能力,还是让宁立言佩服。
宁立言心里想着,脸上装着严肃:“那报纸上报道的是我……”
“障眼法!这是骗三岁娃娃的把戏,糊弄不了我!”陈友发咆哮着,仗着白俄听不懂中国话,说话也没顾忌。
“我的货刚一出问题,鲍里斯就上蹿下跳,开始跟我抢总商的地位。若不是合计好的,哪里能那么凑巧?可惜,我陈友发也不是
好惹的!他这点小算盘让我看破了,还想去法租界当官?做梦!”
“那你打算怎么办?”
“他钱大盛当年也烧过香,敬过祖,该知道出卖同门的下场!国有国法家有家规。他既然坏了规矩,就得按规矩办他!”
“他可是巡捕房的探长。”
“他不是自己递了辞呈么?既然辞职了,就是个白身,那就得按规矩走。老弟,巡捕房那边你费心给我兜着点。老哥这次亏了大
钱,你不能让我再受气吧?”
“那……你打算什么时候动手?”
“我准备准备,就这几天的事。放心,我不会让你吃亏,钱大盛这些年没少弄钱,把他办了,咱是大刀切白菜,二一添作五,让
你发一笔横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