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伊点点头,看向宁立言和杨敏,“这笔生意非常简单,你们告诉我我能得到多少,又需要承担多少风险就可以。查理那份你们可以不用考虑,但是我的那份,不能少一个子。另外,就是日本人那边,你到底是个什么态度。新加坡道的那场冲突,差点被定性成一场战争。即便你买通了查理,这件事依旧悬在那。现在医院里还收有十几个伤员,他们又该怎么处理?”
“这件事目前只能按土匪冲突来处理,若是把事情扣实,就是给你们英国人找麻烦了。”
“话是那么说,可也不能便宜了他们!查理不在,谭礼士又是个出名的优柔寡断,这么大的事他不敢随便做主,必要等新领事上任拿主意。你给日本人递个话,这段时间我若是拿个结论出来,便是新领事想压,也不那么容易。他们的眼珠子别光往上看,我这的香不烧,这关他照样过不去。”
“好说,这个话我肯定带到就是。”宁立言承诺着。随后又说道:“不是光让他们出钱,也得给他们来几句硬话。今后若是再随便往租界派人手,就别怪咱们对他不客气。这回的伤员……还他三分之二吧。”
“依着我就只还一半的。若是他们钱给得不痛快,就再少还几个。南京那边也是一样,上面的交情如何我不管。现在他们在我手里,不给我这有个交待,也没那么容易把人捞出去。蓝衣社再进天津,给我规矩点!再给我搞这套杀人放火的玩意,就别怪我公事公办,到时候有一个算一个,谁也别跑!”
乔雪此时说道:“你这个态度,就不怕上了暗杀名单?”
“越是怕死就越得横着点,要是让他们认定我是个软蛋,这租界一准变成三不管,大家谁也别想过好日子,咱的买卖也做不下去了。再说,不管是日本人还是蓝衣社,想杀我也得有人可用,他们现在租界里还有人手么?要杀我,一准是他动手,到时候你们记得替我报官。”
他用手一指宁立言,四人都是一阵笑。
宁立言点头:“这话听着实在。日本人若是让我动手,我必会给你送消息就是了。罗伊说得没错,把他们镇住,咱才有好日子过。事事听他们安排调遣,咱的买卖就干不了了。这回在华界设卡堵英国商船,便是个明显信号。要是不给他们点颜色,将来水上这碗饭,大家都没得吃!”
罗伊道:“这就说到第二桩生意了。”他看了一眼杨敏:“像您这么个体面的女士,真不该掺和到这等要命的买卖里面。我多说一句,如今的英租界不比从前,日本人也不像早些年那么听话。您跟我这好商量,日本人那边却没法交涉。船若是被他们查扣了,我也无能为力。按说我只管收钱放行,其他的事不该过问,可是我实在不忍心您这样的大家闺秀卷到什么麻烦之中,就当我多句嘴吧。”
杨敏含笑点头,“多谢罗伊先生的提醒,您的善意我铭记于心。我也知道这是一件极为危险的工作,可是没办法。我们的国家正在遭受侵略,我上不得战场,可也想要出点力。至于风险,我相信立言能够保护我的安全。”
宁立言点头:“我自然不会让敏姐冒险。从英租界发货,必要走水路。码头是我的地盘,这部分可以确保安全。唯一需要当心的是日本人的缉私艇,我们只要在发货的当天,搞到日本人缉私艇巡逻的安排,风险就小了八成。眼下日本人在英租界耳目不灵,正好合适做这买卖。”
罗伊并没去追问宁立言从哪搞到日本人的巡逻安排,这关系到他身边人的安危,绝对不会信口雌黄。相反,这种表态证明,宁立言手眼通天,有着足够的能量。倒卖军用药品的生意关系重大,没有这么强的能量,罗伊也不敢和他合作。
他想了想,又皱起了眉头。“即便立言你搞到了日本人的巡逻计划,也不代表高枕无忧。日本人最喜欢搞突然袭击,临时更改计划对他们来说简直是家常便饭。光靠一个消息,可不能保险。”
“没错。所以我还有第二件法宝,就是船。我的船只要不是被堵在河道,日本人的缉私艇就休想追上!”
罗伊愣了片刻,忽然一拍桌子。“好啊!陈友发那两条汽船是不是在你手上?你还敢说陈友发被杀那事跟你无关?”
“甭吹胡子瞪眼,有能耐你把我铐起来!”宁立言点燃了香烟,一副气定神闲的模样。
“那两条汽船是我买的,手续完整,有据可查。咱英租界嘛时候出过规定,不许私人买蒸汽船?至于说这船原本谁用,我不知道。卖我船这家,是你们英国人自己的洋行,你可以去调查,看看我说的是不是实话!”
罗伊脸上也露出了笑意,“水贼过河,别使狗刨。那家洋行若是能查出端倪,除非是太阳从西边出来。我去世的父亲曾经告诉过我,没被人发现的犯罪就不是犯罪,所以你最好保持谨慎。我什么都没听见,什么都不知道。如果有朝一日你露出马脚,抓你的时候,我也注定不讲情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