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运盛的反应也快得很,老河盗终于表现出与他体型完全不符的敏捷。劈手一把从雷占魁的死尸手中夺下驳壳枪,二话不说对着屏风外射击。虽然看不清具ti wèi置,但是有隐约的人体轮廓就已经足够。不管是他的护兵还是雷占魁的护兵,都没有必要活下去。
“砰!砰!砰!”
接连几枪,外面的人看着向下倒。楼梯处已经响起急促的脚步声,刘运盛手上的驳壳枪还想射击,可是这时又一声枪声响起,一蓬血花自他的手臂处炸开。钻心的疼痛让他握不住枪把,驳壳枪落在地上。
不过老河盗几乎没有丝毫犹豫也顾不上观察伤口,一个就地十八滚,那圆滚滚的身体如同皮球一般向一旁躲避。若非亲眼得见,只怕没人相信这么个胖子有如此利落的身手,随同他的身体滚动,一把贴身的小阻击枪已经握在他的左手。作为积年盗魁,他同样有着双手使枪的本领,只不过平素不在人前展露。
“砰!”
枪声又起。
刘运盛的左臂再次中弹,那把小阻击枪也掉在楼板上。直到此时他才看清楚开枪的人到底是谁。
窗外的刺客早已经撞破了窗户,随后又撞倒了屏风,此刻一手搂着四姨太,另一手提着左lun shou qiāng站在刘运盛面前,身上的雨水滴滴答答落在楼板上,头上身上如同个落汤鸡,可是在这种情况下丝毫不显狼狈。配上他脸上那淡淡的笑容,反倒是显得格外阴森可怖。
左轮枪的枪口对着刘运盛的脑袋,宁立言的声音则分外平静:“枪和子弹都是表姐夫给的,你心里有数,一共六发。你以为我得把六发子弹都用在雷占魁身上对吧?作为一个复仇者,把子弹一发发打进仇人的身体里,才算是解恨。可对我来说没有这个必要,杀人只要一枪就够了,剩下的都是宣泄和浪费,毫无价值,还不如把子弹用在合适的地方。比如……现在。”
刘运盛停止了移动,从刚才的两发子弹他就知道宁立言的身手和枪法,自己根本不是他的对手。他勉强一笑:
“表弟打得好!雷占魁死了,我要是不受点伤,也说不过去啊。不过外面可还有雷占魁的护兵,是非之地不可久留,带着老四快走!”
“表姐夫有心了。不过你不觉得奇怪么?雷占魁的护兵怎么这么老实,就在那一动不动?我说,进来吧!”
话音落,片刻之后屏风被推开,十几个人从外面涌进来。这些人身上穿的都是厨师、小工的打扮,内中一位刘运盛认识,正是这家清风楼的“切墩”师傅。看他们的穿着应该是清风楼的后厨,可看他们的模样,这回上来绝对不是为了讨赏。
几个人衣服上都有血迹,领头的手里端着大枪,身后的几个则举着雪亮的切菜刀,看刘运盛的眼神就像是看准备加工的猪后腿。
“雷占魁的人都收拾了?伤亡如何?”宁立言问道。
那名“切墩”的师傅举着菜刀回答:“都收拾了!我们有两个弟兄受伤,不过伤得都不重。这帮王八蛋做梦也想不到我们会反抗,更想不到我们的人比他们还多。‘巴掌’兄弟那边已经派人去救了,参谋长应该带着人去抄刘胖子的家。这帮土匪为非作歹,鱼肉乡里,今个该跟他们算总账!”
语气里充满凶悍,与往日那个任人打来骂去的厨子全然不同。
“清风楼的东家呢?”
“他不是个坏人,就是有点窝囊,连大厨一块都捆着呢。您放心,这次行动参谋长有话,不许滥杀无辜,不许调戏妇女。谁敢违反纪律就地正法。我们没人敢干坏事。”
说话间这个“切墩”师傅看了看宁立言怀里的四姨太,以及他放在四姨太胸前的那只手。考虑到宁立言毕竟不是自己的战友,又是天津的少爷羔子,不能要求他有多少思想觉悟,再说这次行动他又是功臣,强忍着没说话。
刘运盛心知不妙,强忍着疼痛说道:“看来……我是有眼不识泰山了。不知道各位是哪一路的好汉?报个万出来,也让我认识认识。”
那位切墩师傅看了刘运盛一眼,深吸一口气,用力挺直了腰杆:“我们是kàng ri救国军,孙永勤是我们的总司令!你们暗算了武将军,今天我们来讨债了!”
窗外风雨依旧,可是酒楼内却温暖如春,将寒意遮挡在外。便是魂不附体的四姨太此时心里也稍微放松了几分,落到这支队伍手里,总算安全。自己手上没有人命,他们不会杀自己,也不会惦记自己的身子,可是刘运盛……恐怕难逃一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