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究是能在宗室人家做篾片的人物,虽然被女妖精敲骨吸髓,腰部以上的器官还能正常工作。三言两语间居然就能找到自己和宁家的联系,七拐八绕就和宁志远成了老世交,宁立言便成了世侄小字辈。
宁立言知道这是旧家交际常用手段,也不以为忤,随着对方的言语敷衍。
一番盘马弯弓,周夫子才切入正题:“不像话,实在是不像话。英吉利也是泱泱大国,怎么行事如此荒唐?自古道人命关天,便是前清时候,衙门里听到人命案也不敢怠惰,何况是租界?居然跟我用水磨功夫!简直是班门弄斧!想当初我在衙门里当过刑名,这套把戏我是祖师爷,那帮假洋鬼子差远了。我知道大家当差不容易,只要破了案该给的犒赏不会短少半文,可是既不收钱也不办事,这就未免太过分了吧?我跟你讲,我家贝勒爷可不是好欺负的。他老和当今康德陛下乃是堂兄弟,若不是舍不得故土老宅,到了满洲国就能当个议政大臣。要是英租界再这么推下去,我们就去找大日本帝国……”
“你们小七爷现在是住北平吧?那可没有租界,而且现在还是国民zhèng fu的地盘。您老这一句大日本帝国,就不怕给自己的东家惹事?”
宁立言并没给对方留脸面,一句话就把周夫子后面的话都堵了回去,老头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宁立言就那么面带冷笑看着他,时间不长,周夫子的身躯渐渐软了下去,讨好地赔着笑脸。
“三少爷见教的是,老朽失口……失口了。我们贝勒爷虽然是旗人,可是信仰三min zhu义,永远拥护南京zhèng fu,绝不会出关去投日本人。”
“这还差不多。”宁立言冷笑一声:“现在不是前清也不是北洋的时侯,你去外面看看,民间yu lun已经何等沸腾,这时候还要借日本人的虎皮给自己做大旗,那是嫌自己死的慢。事有事在,谁也没说不管,只不过有个先后么。哪能你们一报官,这边就把人找到?说说吧,到底这是怎么个事?记住,必须说实话!”
“那是,那是。”周夫子喝了口茶,慢条斯理地介绍道:“这一家子说来也是贝勒家的老人了,几辈在府里伺候着。当初陛下没退位的时侯,这家的男人给老贝勒做管家。庚子国变得时侯,他家的男人受了伤,从那以后身体就不大好,后来只能告病乞休。老贝勒体恤他为家里效力多年,便在天津为他置办了一处宅子,又把他小儿子留下给小七爷作伴。他们家乃是贝勒府几辈子的老仆,男人当总管,女人还奶过我们贝勒,贝勒爷不把她当下人,而是当个长辈看待。您说说,一个长辈全家就这么不明不白的没了,这事哪能黑不提白不提的过去?我们不得查个究竟?不管死活总得有个说法,不能这么糊里糊涂地过去吧?”
“嗯嗯,话是没错,那家的小儿子在哪?他可是苦主,我得跟他见一面啊。”
“这个……可是不巧的很了。开滦矿上有个要紧的事,只有他能办,贝勒爷让他先去办事了。大概得过几天才能赶回来,具体的日子也不好定规。”
“哦……是这样么?”
宁立言暖声和气地问着,忽然脸色一变,右手在桌子上用力一拍,把那个一旁发呆的小元宝吓得一哆嗦。
“周夫子,我刚才说过了,我要听实话!你不肯对我们吐露实情,这件事让我怎么帮你?不是警务处不肯出力,也不是我不给我干爹面子,是你们没有诚意。这事本来我就是中途接手,你们再这么蒙着盖着,我又不是神仙,上哪破案去?原谅我爱莫能助,姐,咱走!”
说话间宁立言拉起杨敏就要往外走,周夫子连忙起身劝阻着,不住哀告道:“这是从何说起?这是怎么说得?我这可是有什么说什么,三少怎么就恼了,这话怎么说得?小元宝别傻站着,赶快帮着劝劝啊。”
“别来这套!这么多年不闻不问,冷锅冒热气跳出来说这是自己的奶妈,跟自己一家子一样,拿别人当了三岁孩子了?这家子先是集体失踪,现在小儿子也没了下落,这里面必然有鬼!说句到家的话,这样的破事警务处肯定不爱管。我是冲我干爹,出来给你帮忙,结果你还跟我这不说实话,信不信我先把你弄起来过一堂?问问你身边那小妖精,你宁三爷是干嘛的。跟我来这套?姐,咱走!他爱去哪去哪,爱找谁找谁,这事我不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