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不出来,你倒是很护着她。一个不肯履行婚约的女人居然值得你如此动心,真不知道她有多漂亮。和我比谁好看?”宫岛挑衅似地看了一眼吉川,随后又是一阵狂笑:“好了,不和你开玩笑了。我不会对她怎么样,只不过可以帮你追求她,比如让她的心上人消失。”
“你要对付宁立言?”
宫岛没回答这个问题,而是说了一句旁不相干的话:
“北平那位失踪的七贝勒,是我的本家,如果按辈分,其实他该叫我姑姑。我们旗人不能由着别人随便欺负,这件事总得有个说法才行。我会在天津住很久,和那位宁先生有的是时间打交道。这笔帐也会慢慢算清楚。”
吉川没表态,随口问道:“格格希望我做什么?”
“做你的本分,我不会让你做逾越本分的事情,但你也别来坏我的事,否则……”宫岛脸上露出一丝媚笑,手指又轻轻解开了衬衫的一个扣子,用一种娇嗔地语气说道:“我可跟你没完!”
吉川算得上见多识广久经风浪,可此时依旧难免一阵心猿意马。强吸一口气把自己的心神稳住,这种毒罂粟谁都知道充满危险搞不好就会致命,可是男人就是如此,越是这种危险的女人越想靠近、攫取。若是轻易就能得到的女人,反倒是没什么味道。
他努力提醒自己保持冷静,不可为美色所迷乱了方寸。“格格如果没有其他的吩咐,我就先告辞了。至于我们合作的事,要看具体的情况再做商议,现在谈为时过早。”
“急什么?你再等一等,我保证你有惊喜。”说话间宫岛已经很脱下了那双大马靴,露出着白线袜的一双天足。
如今不像前清那么保守,日本的文化和中国也有差异,可宫岛终究是前清贵胄,对她而言脚是有着非凡意义的部位,不该随便在其他男人面前显露。宫岛一方面说不会和吉川做什么,一方面又做出这种举动,让吉川摸不清头绪之余,心头火越烧越旺,颇有些难以自持。
“格格的惊喜指什么,能否先给我一点小小的暗示?”
“别急,耐心和收益往往成正比,我担保你能听到一个好消息。”宫岛显得胸有成竹,身体从方才的正襟危坐变成了斜倚,摆出一个更富you huo性地姿势,如果吉川本身不是禅修精湛定力过人,只怕多半会控制不住自己直接扑上去。
两人谁也不说话,仿佛无视对方的存在。宫岛轻轻哼唱着日本的小调,声音偏又百转千回,如同魔音贯脑。吉川则眼观鼻鼻观口,默念心经,好象是高僧和魔女斗法。
过了约莫二十分钟,这场斗法未分胜负,搅局者便出现了。
房门被敲得山响,于日本这种国家来说,如此行为可以看作严重失礼,主人家完全可以丢几记耳光上去,再骂声八格牙路。但是宫岛脸上不怒反喜,赤着双足踩在实木地板上一路来到门口拉开房门,微笑道:“池上君,我等你多时了。”
上衣的扣子并未系上,又赤了双足,这种造型的宫岛东珍令池上的呼吸为之一窒,喉咙仿佛被无形的手扼住,以至于大脑一片空白忘了自己要说什么,过了好一阵才明白过来,结结巴巴地问道:“少佐……我是说格格,知道我要来?”
“当然。酒井隆迟到又把你叫走同行,肯定是这件事牵扯到你。他是派遣军的参谋长,有什么工作直接吩咐就行了何必如此?可见这是一桩极为麻烦的事。如果你执行的话很可能未来惹祸上身,拒绝又会违抗军令。这种两难抉择之下,除了来找我又能去哪里?谁让咱们一见投缘呢?”
她的语气带着一种深入骨髓的媚,饶是吉川在旁池上依旧觉得心里痒痒的,像是有小手在挠。本来就是因为宫岛给他印象太深,才身不由己过来,这时更是难以抗拒,连忙合盘托出。
“格格说得没错,我确实遇到了麻烦,而且这件事和你也有关系,请求格格帮我想个办法。”
酒井隆之所以来迟,是因为一桩突发的事态。南次郎除了任命胡、白两人为文化特务以外,还安排了派遣军的一名副官作为他们的上线。一旦发生紧急情况自己又来不及处理,就让这名副官代替出面。这次的事便是这种情况。
胡、白两人联名提交一份重要情报,直指兴亚挺进军和孙永勤有勾结,司令官尚旭东与孙永勤部下准备秘密接头,向其出售重要军事情报。
这个消息应该是直接呈交南次郎的,但是这名副官知道兴亚挺进军现在关系重大,参谋部这几天正在为他们制定一份剿匪计划,准备借用他们的力量消灭孙永勤。这个时候如果发生状况,很可能把驻屯军也拉下水。这种事肯定难以保密,未来酒井隆不会放过自己。
因此在给南次郎发电之余,他向酒井隆和盘托出,酒井隆也如梦方醒,才知自己身边居然埋伏有南次郎的暗探。这份情报压肯定压不住,现在要考虑的是怎么处置。小日向如今和热河驻屯军形同反目,池上发一是他明面上最大的靠山。酒井隆找池上,就是要他自己负责解决。
池上充其量就是个宪兵队长,才具格局都不是解决这种事的料。想了半天都觉得情况棘手,毕竟小日向可是几万人的庞大武装单位,不管是真的勾结孙永勤还是自己抓捕时出现意外逼反他,都不是自己所能承担的责任。再说胡、白两人的指控并无证据,如果错抓了小日向,自己又该如何交代。
来找宫岛东珍问计,只能算是病急乱投医外加投石问路。宫岛东珍的上司就是土肥原,她的态度就可以看作是土肥原的态度,不管支持还是反对,只要能表达一个观点,自己和上级就有办法交待。本来有吉川在此,很多话不便说出口。可是在宫岛的影响下,池上也只好和盘托出。
她听了池上的描述,向吉川瞟了一眼,随后微笑道:“我如果帮了池上君的忙,又能得到什么好处?这么严重的事情总不能让我白出力吧?”说话间她似是有意又像是无意地挺挺胸,池上的呼吸就又是一阵急促。擦着额头上的汗珠道:
“这……请原谅……我的方寸以乱,不知道格格想要什么酬谢。”
“池上君不必紧张,我也不会狮子大开口。”宫岛脸上媚态渐渐消失转化为一副冰冷的女强人模样,那解开的纽扣与那双天足都不再重要,房间里的气氛变得严肃认真。
“寿街的浪花食堂已经濒临倒闭,那么一片地方任它荒废,乃是对帝国财政的浪费。我日后要在天津久居,还要结交租界里的各位寓公名士,为大东亚共荣事业募集足够资金。为了彼此之间接触方便,我想把那里改造成一座舞厅,既方便我开展工作,还能为帝国赚取经费。据我所知,那个地方也属于宪兵队所有……”
池上连忙道:“这很好办,我回去就可以帮格格把手续办妥。可是装修舞厅需要一大笔经费,这笔钱的来源……”
宫岛微微一笑:“这就不用池上君操心了,钱的事我有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