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立言看了她一眼,神色依旧淡定:“金爷做事太周到了,宁某很是惶恐。不过宁董事长素来用花旗参滋补,这关外的老参他未必习惯。”
“我的心意尽到,至于宁董事长自己喜欢不喜欢,我也不勉强。只有日本人才喜欢强人所难,把自己认为的好意强行让别人接受,我是中国人没有这种毛病。”宫岛把“中国人”三个字咬得很重,杏眼紧盯着宁立言。
“我敬佩宁老先生的为人,并不单纯因为他是宁三爷的父亲或是成功的商人,而是他那广阔的胸襟。能够放自己长子媳妇一条生路,让她自由选择生活,这份气度和魄力放眼整个中国怕是也没几个人能够相比。宁可承受巨大财产的损失也要把产业迁移,这份决断也同样让我敬佩。这等人不管为商还是从政,都是第一流的人物。如果当年他学习军事,如今中国必然会出现一位优秀的将领。”
糟糕。
宁立言的心中泛起一丝阴云。
前世宁家产业南迁比较顺利,固然是因为宁家行动快,趁别人没反应过来先行撤离,也是因为日本人对宁家的关注度不够。始终把宁家当作本地的一个商贾,和日本商人之间又存在商业竞争。宁家迁移到南方主动让出北中国市场对于日本商人来说求之不得,自然不会阻挠,最多就是趁火打劫低价吸收一部分宁家财产而已。
这一世的情况因自己的改变产生变化,因为和自己打交道,日本各方势力不可避免地把目光放在宁家身上。宁家不可能像前世一样不显山不露水地完成迁移,不管是谁想要阻挠宁家迁移都不是难事。
凭借日本在中国经营多年的关系网、谍报网乃至官方力量的不对等,足以用各种盘外招让宁家的迁移计划破产。宫岛这个魔女盯上谁,谁一定会倒霉。
该死!
因为担心的缘故,宁立言的目光不可避免落在宫岛脸上。在密室那昏黄的灯光下,这魔女的模样倒是更增几分you huo。宁立言没心思欣赏美色,只是想要从对方的眼神里看到她的目的所在。却见那双时而动人时而又杀气四射的眸子中波光闪烁,似乎有泪珠在滚动。
前世和宫岛终究有过一段荒唐日子,对这个女人的情绪还算是比较了解。她平日里嬉笑怒骂反复无常但绝对不会哭,只有在酩酊大醉之后,才会趴在自己身上痛哭不止大声咒骂以至于一度让自己怀疑她患有精神分裂症。
今天这点酒还远远醉不了人,她此时的情绪无疑是清醒的,而且提到自己的父亲她为什么想哭?
固然这种魔女可以随时切换表情,但是宁立言却凭借对她的了解确定,这个时候的宫岛并不是在作戏。恰恰相反,她反倒是努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避免当场落泪。
凭借她的控制力应该很快就能恢复正常,如果不是自己经受过特工训练甚至捕捉不到这刹那间的表情变化。
她真的想哭?而且是被宁志远所感动?
宁立言脑海中浮现出有关这个女人的资料,从小被父亲送给日本浪人做养女,后又被父亲作主嫁给了一个与她并没有感情的男人。这段婚姻对她而言毫无美好可言可是父亲依旧坚持己见,最终还是她靠着自己的力量以及日本的势力才成功脱离。
或许宁志远放杨敏一条生路这个行为打动了这个魔女?宁立言心中隐约泛起这个念头,却又不敢断定。这时宫岛却忽然大笑起来,笑得格外狂放又有些魅惑,与之前她摆出来的男人做派大不相同,边笑边脱掉了身上的马褂向旁一扔,双腿也从平放变成了二郎腿,有意无意地撩起长袍下摆,露出牙白的长腿。
她的长袍下面空荡荡的,什么都没穿。
“三爷……”她的声音变得妩媚起来,没了方才刻意维持的男人气魄。“你这么盯着我看是什么意思啊?你就不怕我告诉乔小姐,说你吃着碗里看着锅里,刚一离开她,就惦记着偷腥?”
她说话间媚态横生,所谓威胁不如说是挑逗。宁立言却越发笃定她方才的眼泪是真的,只不过自己发现的同时她也注意到了这点,通过这种方法在掩饰。
他一拱手:“金爷别开玩笑了,你把我叫来密室必然有心腹话要说,宁某洗耳恭听。”
“心腹话是要说的,不过你站着我坐着这可不成。只有主子和听差才这样说话,咱们是朋友,来……坐到我身边来,我慢慢说给你。”
宫岛用眼神示意自己身边位置,目光里更带着几分挑衅味道,潜台词显然是:你敢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