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三爷没说,是我自己这琢磨的。您一说这个意思,我脑子里出来的就是他们。猜错了三爷别生气就行。”
“对错……到时候你就知道了。这样吧,你去找人,回头我让人先给你拿三千块大洋,要是不够你再跟我说。告诉他们一人备一条棍棒,镐把、白蜡杆嘛都行,就是不许见铁器,不许打出人命。再有一条就是不能报出帮门身份。”
“明白!”宋国梁朝宁立言行个礼转身就走,陈梦寒开口叫人:“别急着走啊,你们两个没来由地见一面,扭头就走未免太过唐突,好歹也要吃口东西啊。”
宋国梁回头一抱拳:“陈小姐别客气。我这些日子手头紧,找三爷借点钱。三爷够意思,没让我打条就把钱给我,我哪还能在这吃饭?那不也太没羞没臊了?您二位坐着,我这先走一步。就麻烦三爷记着,让手下弟兄受累,把钱送到家里,这事必要有现钱才好办。”
两天后。
中日双方的对峙已经进入了一个新的阶段,原本在冀东执行缴械任务的日军陆续撤回,天津城内日本驻军兵力已经打到一千八百人。另外有消息传来,日本关东军已经开始实施动员,随时有可能挥师进关,华北局势越发紧张,白鲸咖啡馆从早到晚客流不息。
可假如把目光局限于天津本地,又会感觉情形有所好转。梅津美治郎下令部队停止演习返回租界,ji qiāng、铁甲车都撤了回去,让老百姓长出了一口气。数日不曾营业的买卖家纷纷开张迎客,茶馆、小酒馆里坐满了人,三五成qun jiāo头接耳,议论的都是这几日的情形和当前局势。
“知道这帮日本鬼子为嘛撤兵么?听说是东北军这回发狠,于学忠调兵遣将,要和日本人好好打一仗。小日本心里含糊,开始服软了。”
“有这事?”
“那还能有假?我听说了,东北军赌咒发誓,要报东三省的仇。点兵派将要跟小日本好好打一仗,南京也派了部队增援。谁不知道,张少帅和委员长那可是磕头弟兄。”
“我看磕头也没用,中东路的时候,这磕头弟兄也没看给东北发兵发饷。再说了现在南京政府的兵不是都在江西么?哪还有力量管咱天津的事?真要打起来,就是东北军跟小日本比划。”
“那也没问题。天津满盘才几个小日本?别看他们横,真打起来,这帮玩意不够咱中国人一划拉!”
客人们眉飞色舞,仿佛已经看到东北军大展神威把日本兵彻底从本地驱逐的情景。
在茶楼二楼靠窗的雅座内,一身长袍做中国人打扮的内藤义雄与化名赵春和的弟子吉川健对面而坐。吉川健出身贫农,虽然也姓吉川但是和吉川幸盛毫无渊源也无法相提并论,行事风格举止气质也完全迥异,在自己这位老师面前谨小慎微如同奴仆。
内藤倒是很随意,他曾经在中国当过好几年货郎,行走于农村的乡间地头贩卖日用杂货了解中国乡村经济情况、地形地貌以及农民生活情况、思想动态。装中国人毫无破绽,便是向来眼力过人的茶楼跑堂也看不出破绽。看在他两块大洋小费的份上,还陪着内藤说了好一阵子话,痛骂了一番东洋鬼子。
“军方机构最大的欠缺,就是对于本地人思想动态缺乏掌握,片面认为武力足以压服一切异议。这种思想既愚蠢又危险,会导致帝国与本地居民成为敌人。这里不是美洲,本地人也不是土著民。我们必须和他们合作,而不是考虑怎么杀光他们。一个无人的码头城市对我们而言,又有什么意义?你如今也在军方供职,应该尽自己所能让上位者知道,他们的策略是错误的。本地人仇视我们,这一点必须重视起来,改变自己的形象,而不是靠高压手段让自己变得越来越面目可憎。”
“弟子的同僚中存在一种观点,应该让我们的同胞离开多灾多难的家乡,搬到这片土地上生活。所以他们的行动上……”
“这种痴人说梦的言语就不必再提了!”内藤打断了弟子的话:“他们无非是自己生活困苦,就看不得别人安逸度日。如果按他们的想法行事,我们只能占领这块土地,却永远不能建立有效的秩序,更别说让这里的一切资源为我所用。”
“老师见教的是。这里自治之后,老师可以考虑担任高级顾问,对他们的政策制定施加影响。”
“自治?”
内藤冷笑一声没做表态,举起茶杯悠闲地品尝香茗。吉川则从衣服外兜里取出怀表看着时间,内藤笑道:
“你合作的对象并非有时间观念之人,更买不起怀表。他们没表你看表又有什么用?耐心等就好了。你看,他们这不是来了?”
吉川看去,果然在视线所及之处,已经出现了稀稀拉拉地队伍,外加手中挥舞的旗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