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是宁督察吧?久仰阁下的大名,没想到是在这种场合见面。新女性报纸上经常刊登阁下的事迹和照片,不过我必须说一句,您本人比照片更英俊。”
宁立言哼了一声没说话。生了两个孩子之后的汤巧珍最喜欢做的事,莫过于打着采访、专访、专栏等名目在报纸上刊登自己和宁立言合影,把这种合照当成结婚照以作自我安慰。家里人心里全都有数,也没人点破或是阻止。里见甫这句话证明他一直关注英租界的报纸,汤巧珍那份报纸已经进入他视线。
里见甫继续说道:“我去拜访过茂川少佐,从他那里也了解到宁先生和帝国的关系,也知道宁先生和格格的交情非同一般。只是没想到,你们的交情已经要好到这个地步。宁先生年纪轻轻已经有了两儿一女,格格身份尊贵,不可做妾为小,你们两人之间该怎样收场,是件让人伤脑筋的事情啊。”
宫岛冷声道:“我和谁睡轮不到你来干涉!你什么东西?有什么资格来我的地盘撒野?有什么资格过问我的事?”
“我可不敢过问格格的事,只是出于友人立场,关心格格的感情而已。”
宁立言冷声道:“你知道我是谁,我也知道你是何方神圣。如今庸报由你做主没错吧?报人都有好管闲事的职业病,这不奇怪。不过要想报纸办的长久,眼睛得亮堂心眼得灵巧,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否则多好的买卖也没法维持长久。在天津这一亩三分地哪家报纸能经营的下去,哪家报纸关张垮台,我说了算!别看庸报家大业大,我要想让它关门,也就是一句话的事。到时候要是翻脸伤了交情,可别怪我事先没开口。”
里见甫一笑:“和二位开个玩笑,大家不要动气。两位都是帝国的骨干,你们之间的结合,也有利于工作的开展,我高兴还来不及,又怎么会坏你们的姻缘?”他挑眼看了看百合子:“若是百合子小姐也参与进来就更好了,在你们身上率先实现了大东亚共荣,这可是值得报道的好事。”
“你打断了本格格的好事,若是只有这些废话,就趁早给我滚蛋!”宫岛吐了口烟圈,语气更加不耐烦。
里见甫连忙赔笑:“我来自然是有公事,只不过不想闹得剑拔弩张,大家还是应该和气生财。至于我的来意,内藤前辈应该和格格说过了吧?土肥原长官也是体谅格格这些日子劳心劳力,担心格格为此累坏了身体。再说,格格乃是金枝玉叶,岂能把时间耽搁在钱财俗务上?帝国还有无数大事等着格格去办,这等买进卖出经营钱财的小事,就交给在下这等凡夫俗子操持就是。”
终究眼下中日两国尚未全面开战,日本人在国际社会还需要一块遮羞布,吉祥物还是有着自己的存在价值。再者日本人也素来有说一套做一套的习惯,把口头谦恭看作礼仪规矩的一部分。即便里见甫心里已经把宫岛东珍摆布成各种模样,言辞上还是颇为委婉。
宫岛哼了一声:“我就知道是为了这个。少在这给我说漂亮话,不就是看我做生意眼热,想要抢我的买卖么?谁都不是傻子,少跟我耍这套把戏。爷是什么人?你是什么人?咱能比么?爷见过大钱,也经过富贵,就这点破买卖还放在眼里么?就算是赏你了也不算什么。”
“是,格格是办大事的人,器量格局和我们是不一样的。”
宫岛东珍话锋一转,“要说我赏别人点什么,十万八万乃至百万都不算事,可是总得我高兴才行啊。奴才惹我生气,还让我赏他东西?从古到今有这份道理么?你今个搅了我的好事,还想让我赏你?做梦!你是怎么来的?”
里见甫一沉吟:“我是从茂川公馆坐车……”
“你是坐车来的,那就给我滚回去!立言,替我送客!”
一声令下!宁立言豁然起身伸手抓向里见甫的肩头,他的身材比里见甫高出一大截,这一抓倒像是大人抓孩子。猴子吱吱大叫,似乎在为宁立言叫好助威。里见甫少年时曾为孙帝象表演过柔道,自己出身jūn_rén 世家,虽然从事文职但并非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近身撕打搏斗也很有些手段。
一见宁立言来者不善身体立刻作出反应,以柔道的功夫化解攻击试图摆脱宁立言束缚。宁立言在“谦德庄”跤场学来的摔跤手段不在里见甫柔道本事之下,两人技法较量难分高低,宁立言的气力和身高都超过里见甫一大截,胜负自然没了悬念。
两人较量不过几个回合里见甫便落于下风,他眼看情形不对急忙喊道:“格格,请你不要鲁莽……”
“把他给我扔出去,少让他聒噪!”
“得令啊!”宁立言用小花脸的腔调应了一声,一记“得合勒”把里见甫的身子重重摔在地上,随后伸手拉开密室房门,里见甫刚挣扎着站起,宁立言便是一顿猛烈的拳脚殴击。直到里见甫被打得东倒西歪难以招架,又猛然抓住他的前襟,朝门外用力甩出,同时狠狠关上房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