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没想到,池小姐的命运居然如此坎坷。我诊她的脉时,只是感觉她气血虚亏,只以为是她身体弱。没想到背后居然有这些事,恕我直言,她如果不改变自己的生活状态,只怕不会长寿。”
宁立言既然来了唐珞伊别墅自然就不会离开,英租界消息灵通人士都知道女药王唐大夫是宁三少的私宠外室,风言风语满天飞。但是唐珞伊全都坦然接下,背后的非议只当听不见,当面又没人敢说。时间一长,人们也就麻木了。不管是自愿还是被强占,反正当事人都已经承认,外人也没法干涉。
既然舆论已经定性,唐珞伊也就光明正大要求宁立言留宿。何况两人在青县拜过堂也去宁家祖坟磕过头,宁立言每个月总有几天得睡在唐珞伊的别墅里,今天也不例外。
在宁立言的怀中听着爱人陈述,唐珞伊的眼中泛起一层水雾。这看上去冰冷难以的女子其实心肠很软,否则也不会因为看到那些瘾君子的惨状就想要研究戒烟丸救人。
池小荷的情况令她感到同情却又无能为力,纵然有回春妙手也无法修补其心灵创口,只希望竭尽所能让她身体健康。
宁立言叹了口气:“对她来说,生命的长短没有意义。我虽然能够暂时阻止她干傻事,却没法保证她的生命。她的结局注定不会太好,或者说在这个世界想要得到一个好收场本就不容易,我们都是凡夫俗子,又怎么能奢望自己是那个幸运儿。”
“这也说不准,我就觉得自己很幸运。”夜静更深,融化的冰山之下,乃是炽热烈焰。唐珞伊的情话格外大胆,和陈梦寒相比毫不逊色。
“我本以为这辈子肯定要和子杰拴在一起,做个照顾人的保姆,直到遇到你,一起才变得不一样。我听着池小荷的经历就想到自己,如果你没有出现,说不定我的下场也好不到哪里去。即便不被复兴社操纵,日本人、英国人、鸦片鬼,不知道最后栽在谁手里。我……很后怕。”
她说着话紧紧抱着宁立言,两条长腿盘在他的身上。宁立言微笑着说道:“我又不会跑掉,你怕什么。你这个美人医生已经被我这个大恶霸拴住了,你是我的,别人绝不会碰你一根指头。”
“你说错了,不是你拴住我,是我栓住你才对。”唐珞伊在宁立言怀中微笑着,诱人的双腿微微用力。两人如今对彼此都很了解,唐珞伊知道爱人喜欢自己哪些行动。
“你对我越好我就越怕,怕这种好日子有朝一日会消失不见。我们虽然住在租界里吃喝不愁,可是小小的租界终究不是桃花源。眼下局势越来越糟糕,日本人安排冀东自治,下一步必然是华北。这里的太平日子不知道还有几天,英国人究竟能制约他们多久也没有定数。立言能给池小姐安排退路,怎么不为自己打算?”
“珞伊也想劝我逃?”
“我只是想要每天一睁眼就能看到你,每天晚上都和你这样。咱们离开这里,到外国去避一避。等到日本人退兵再回来也不晚。再说,你我在这里都有很多顾及,到了海外没人认识我也就不用考虑那么多,我可以光明正大留在你身边,也不用在意什么名份,反正外国人也没几个认识我,我可以做你的家庭医生或是管家,只要在你身边,做什么都行。”
宁立言承认,唐珞伊说得是个办法,而且退路也不难找。日本人在巴西有太多利益,葡萄牙又是巴西的宗主国,因此日本虽然狂妄但是轻易不敢招惹葡萄牙。
宁立言前世被杀之前,香港已经沦陷可是澳门因为是葡萄牙殖民地日本人并没出兵占领。如果自己带着人逃到澳门或是更远的瑞士又或者南美,都足以避开兵祸。
凭借自己的积蓄以及人脉,只要是没遭兵灾没沦陷的地方都可以安心生活。即便当地有些小麻烦也足以应付,这确实是一条退路。事实上宁立言从去年开始已经开始利用白鲸的关系以及露丝雅的人脉在澳门布局,想走不是难事。
可是问题就在于宁立言不想走。
他很难割舍这座城市。国人安土重迁,天津人更是出名的恋家。只要能吃上饭就不愿意到外埠讨生活,宁立言也不例外。在他看来不管哪都不如天津过得舒坦,自己的血脉乃至灵魂已经与这座城市紧密结合难以割舍。
乡音、乡情乃至故人都是阻止他离开的束缚。何况两世为人,一直惦记着报仇雪恨。袁彰武这个仇人如今卷土重来,日本这个敌国近在咫尺,自己就这么逃走,这口气又怎么咽的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