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土肥原两次写信又给我打了个电话,劝我回国养病。”内藤冷哼一声:“我在国内没有亲人,在本地也生活了大半辈子,这里已经和家乡没有区别,凭什么要回日本?他虽然是关东军后起之秀,可是要论起心机谋略,还比不上老夫。在我眼前用这种手段,只能算是班门弄斧!他不仁我不义,就别怪我给他点颜色看看。”
宁立言明白,土肥原这手是软中带硬,表面上是劝解实际等同于命令。内藤坚持不走就是抗命。只不过特高课对于茂川机关没有绝对的控制力,内藤又是体系里的前辈,他铁了心抗命土肥原也不好就因为这点事撕破脸。
想当初土肥原在天津组织便衣队bào luàn又趁机带走溥仪,内藤从中没少帮忙,两人也算是老交情。闹到现在这种局面原因比较复杂,既有权力之争,也有日本政府对于浪人看法的变化,最重要一点还是战略方向分歧。
内藤属于稳健派,坚持以经济手段入侵中国,日本政府现阶段应该集中力量稳固东北统治,把关外领土消化吸收绝不能把战火燃烧到山海关内。他那份经济战略计划书就是自己思想的体现,而且得到了本土文谋派支持。
可是土肥原以及其所属的武断派对这一方案深恶痛绝。九一八事变让大批日本军官得到提拔,其他官兵看着眼红,也想要效法前人。
尤其是那些出身贫民之家的士兵,他们如果不能获取军功提拔,等到退伍就还得继续过苦日子受穷。对于武人来说,没有比打仗更快的提升渠道。这部分士兵以及中底层军官坚持走武力吞并路线,日本国内也有不少财阀、学阀觊觎战争红利想要对中国实施更直接的掠夺一力主战。
现在土肥原就住在北平,之所以不肯来天津就是因为内藤这么个政见相左的前辈在此,一旦进入天津难免束手束脚,甚至他的计划都可能遭到破坏。之前华北自治风波内藤虽然没有直接出手,可是背后搞得小动作也瞒不过土肥原手眼。
在这些激进派眼里,内藤已经变成了障碍,想要除之后快。即便不能动手斩杀,也要把他踢出局。
内藤自然不会如这些人的意,放着逍遥日子不过,回日本受罪。更何况他一旦离开天津,土肥原必然会破坏自己好不容易建立的局面,把经济战变成中日总体战。
作为本地浪人老祖,内藤绝不是个慈悲角色。土肥原对他下手,他自然就要还以颜色。破坏冀东储备银行,阻止冀东独立就是他的报复手段,让自己的对头知道内藤义雄不可轻侮!
“殷汝耕的冀东自治乃是药引子,目的是促成宋哲元独立。军方可以把冀东当成刺激中国民众情绪的导火索,也可把冀东当成武力入侵跳板。如果让这个zhèng quán顺利建立,华北的局势就不可挽回了。”
“我充其量就是本地帮会头目,没有阻碍殷汝耕自治的力量。”
“我又没让你直接跟冀东自治政府较量,你只需要对付他的银行,让他的银行破产就够了。经济是一切的基础,没有了财源,冀东自治政府就无法维持。即便勉强上马,也是个先天发育不良的早产儿,没有多少寿数。”
“冀东银行可是由满洲银行担保,背后是正金银行做靠山。我要是能把正金银行折腾破产,英国人早就把我打晕了塞到集装箱里送到伦敦财政部工作,而不是留在这当警察。”
内藤哼了一声:“少给我来这套!你我都很清楚所谓正金银行担保只是一句空话,帝国的财富绝不会为殷汝耕填补亏空。恰恰相反,冀东银行的二百五十万储备金中的一百万要存放于正金银行,殷汝耕也无权动用。至于满洲银行,只不过是关东军手上的傀儡。姑且不说其是否会出力援助冀东银行,就是想要援助也未必有那个闲钱补笊篱。他们开这个银行本就是想要从百姓手里骗钱,所谓抗风险的能力就是个笑话。说句不客气的话,这家银行的钱还没有我这个老头子的钱多!它真正的倚仗是民丰银行,凭你的手段难道还对付不了一个金鸿飞?”
“金鸿飞可是老前辈的人。”
“这话就错了,他是大日本帝国的人。”
宁立言点燃一支烟:“就算我能对付他们,然后又怎么样呢?日本政府必然要找我算账,那位哈尔滨夜皇帝是杀人的行家,他要是出手还能有我的好果子吃?”
“你不对付他们,也一样没好结果。”内藤冷声道:“我给你透个消息,甘粕正彦最近正在操持一件事。在日租界开香堂招收门人弟子,组建一个日本人的青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