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立言微笑道:“吉川肯定恨我入骨,想要把我剥皮抽筋,这一点你我之间并无分歧。可要说他为了杀我不惜损害吉川财团在津利益,我倒是有些不同看法。如果吉川家真是为了所谓面子可以浪掷财产的脾气,也不会拥有如今这份家业。他会杀我,但不会惹火烧身。借刀杀人自己立于不败之地,这才是一个优秀商人的行事手段。”
“你是个优秀的商人,他可未必。今天他给你的所有优惠,都是想要你命的毒饵。”
“我看的出来。袁彰武管北方烟土是夺我的地盘,让我负责南方的烟土运输就是逼我和三大亨较量。整条船都是吉川的人,让我没法从中做手脚。相反,在船上他们随时可以干掉我。一边夺我的根基,一边逼我去南方打生打死,这当然是要害我。可是正因为这样,我更坚定自己的看法。一个很简答的道理,吉川如果不顾一切代价要杀我,只管动手就是,又何必做那么多手脚?”
宫岛愣了一下,随后又摇头:“即便你说得有道理也不行。袁彰武没有那么多念头又不懂轻重,吉川给他一笔钱他就敢动手行刺。甘粕正彦更是有名的杀人不眨眼,向来看不起帮会的影响,也不把杀人当回事。他们两个谁都有可能对你不利。”
宁立言这次并没有辩驳,事实上他也无法确定吉川是否会安排人对自己行刺。如果把自己和吉川对调位置,用袁彰武或是甘粕行凶倒是最好的选择。事后他再出面抓人对本地帮会分子示好,落个刀切豆腐两面光,这才像是个商人行为。
宫岛当然是好意,只是自己没法接受。姑且不说和这个魔女去外面闲逛几天会发生什么以及随后产生的善后问题,就是眼下天津的大戏正要开锣,他也舍不得离开。
“这件事容后再议,我们先说正事。”宁立言岔开话题,“吉川现在和里见甫以及冀东储备银行混在一起,不证明他真的和他们连成一线。对于商人来说一切都是虚妄,只有利益才是真的。如果能从烟土买卖里赚一大笔钱,他自然愿意。反过来,如果出卖这些人的收益更高,他也会毫不犹豫地反水。”
“至少就现在来看,他和里见甫合作最有利。池墨轩、土肥原必然会拼命拉拢吉川幸盛,希望他能向冀东储备银行投资。以吉川幸盛的地位,想要用钱的话随时可以从正金银行调拨几十万资金。”
宁立言一笑:“如果他蠢到真的给冀东投资几十万,这人就不值得做我的对手。最大的可能是他一分钱不出,对外则宣称购买了冀东储备银行一部分股份,利用吉川家族的影响,欺骗其他人投资入股。冀东储备银行一个重要工作就是发行钞票,这些钞票能否在市面流通换回老百姓手里的真金白银,就要看民间对他的信任程度以及准备金是否充足。这些商人手里的钱,就是冀东的底气所在,也有可能是……吉川的目标。”
宫岛一愣:“你这话什么意思?吉川是日本人,不是本地的拆白党。”
“本地拆白党只能骗几个小钱混日子,真正的大局只有日本人能做。” 宁立言微微一笑:“吉川是海军的人,而且很快就要离开天津,很长时间内不会回来。”
“你到底什么意思?”
“没什么,只是说一个笑话。唐三藏自以为有几个手段高明的徒弟保护,可以放心大胆去取真经。却没想到路上的各路妖魔已经集合起来,大家打定主意要吃他的肉。他所仰仗的大徒弟孙悟空,其实早就被六耳猕猴替换了,这便是最可怕的死局。一百多万的盘子说大不大说小也不算小,如果加上本地一批商人,其价值就很可观。”
宫岛思忖片刻,忽然朝宁立言一瞪眼:“你少跟我玩心眼,我在说你的事,少提银行。你现在随时可能被人干掉,这种时候你还有心思惦记别人的钱?”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这不是很正常?再说我答应了格格要帮你夺回烟土生意,这个承诺是要兑现的。冀东银行不垮,里见甫又怎么滚蛋?”
“我有得是发财门路,也不是非要烟土不可!我也有点厌烦了,咱们找个别的营生也一样。”
“哪个营生也不如烟土来钱快,这生意必须得做。何况这不单是钱的事,也是咱们的面子,不能让里见甫他们得意。老爷们不能说了不算,说帮你把买卖夺回来,就一定能夺回来。我的安全问题我自己想办法,倒是格格的安全问题需要考虑。你的债主可不好惹,要出去散心最好往远地方走,免得被他们找到。”
宫岛一声冷哼:“找到又怎么样呢?你都不怕我怕什么?我啊……不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