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囡还安慰起我来了?他和宫岛早晚都是这点事,我早就想开了,就是想不明白,宫岛能怎么帮他?冒这么大风险又图什么?想要杀王竹森很容易,蓝衣社的人开几qiāng就好了,何必搞那么复杂?”
“杀人容易善后难。且不说这些人行刺的失手概率,就算是得手,后面的事也不好办。日本人不能明着发作,肯定也会暗中调查,蓝衣社的人不擅长善后,很可能被日本人查到端倪。而且杀人意义有限,能否阻止其他汉奸的投资也没有定数。三哥应该是在打大算盘,筹措一件大事,这件大事需要宫岛帮助,而不是单纯把她卷进这起谋杀事件里。可是再深一层我就想不明白了。”
池小荷脸上终于露出一丝笑容,像是妹妹在嫂子面前卖弄对哥哥撒娇,宁立言点点头,又扫了一眼陈梦寒。到底是有手腕的女人,说错话之后能够及时弥补,适当装傻把机会让给池小荷,以这种圆润手段调和两者关系。
宁立言微笑道:“想到这些就差不多了。宫岛是出名的脾气差,被人夺了烟土生意不算,又被王竹森这帮人堵门要债,这口气怎么咽的下?如果她始终隐忍不发,反倒是要让人起疑。因为欠债不还杀死债主,这个很像是宫岛做的事情。日本人不会因为一个王竹森就把宫岛怎么样,但是也不会不了了之,宫岛必须给他们一个说法,这个说法……就是我。”
“三哥?”池小荷原本听的津津有味,这时不由皱起了眉头:“把三哥交出去?”
“不是把我交出去,是让我为日本人出力将功折罪,帮宫岛减免罪责。王竹森对于冀东银行的意义在于金主以及帮助伪币流通,两者比较,后者比前者更重要。如果我能代替王竹森完成他的工作,那么杀了他也没什么关系。日本人很功利,只认结果不问过程,胜利者不受谴责的混账思想深入骨髓无可救药,只要我能效力他们就不会动我。”
“可是这样三哥不是把自己推到前面,帮着伪币流通,这下肯定被认定是汉奸。”
“不光是如此,我还要承担总顾问的工作,指导冀东钞票发行。”
池小荷脑筋活络,立刻想到这里面的问题:“要想对付冀东,这倒是个要紧的缺分,可是……三哥太危险了。日本人很容易查到你头上。”
“我会设法为自己解脱嫌疑,再说两害相权取其轻,我也没有多少选择余地。不过你放心,我不是个能做英雄的人,不会为了做大事就牺牲自己性命。如果事情不妙我会第一时间逃走,到时候我带着家眷去找你,咱们在海外见面也不错。”
池小荷神色微变,叹了口气并没作声。
陈梦寒说道:“小荷恐怕走不了。”
“为什么?”
“觉生……不肯来。”
宁立言一愣,他从没想过付觉生不肯离开这种情况。眼下付觉生在冀东虽然衣食无忧可是人格屈辱生不如死,有个机会脱离苦海他没有道理拒绝。
蓝衣社号称站着进来躺着出去,对成员实施严格的人身束缚,只不过这种束缚的前提是人处于控制之内。王仁铿那等大人物想反水就反水,付觉生这种小卒子只要逃到海外,国民政府绝不会追杀。
不等宁立言发问,池小荷已经说出了答案:“觉生在南方还有亲人,他担心自己这一走会牵连那些亲戚,所以宁愿留下。他倒是让我赶快离开,别再过这种不人不鬼的日子。可是我如果走,他肯定会被牵连受处分。”
“那你们两个就甘愿留在冀东?等到殷汝耕正式独立,你们肯定会被要求执行制裁任务,那和送死有什么区别?”
池小荷叹息一声:“这或许就是我的命吧?我认了。”
“你认我不认!”宁立言打断池小荷的话:“这件事我来想办法,我不管付觉生走不走,你必须离开这里不能再吃苦。我保证蓝衣社不会迁怒,也不会对付觉生不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