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墨轩心情激动,把真话一股脑抖了出来。“那些黄金大部分都是铅块包金,糊弄记者和老百姓的把戏而已,所以不敢用试金石验。其实若是金包的足够厚,试金石也多半能糊弄过去,可是经手人自己又克扣了一层,把包金入了口袋,在千块外面刷了层金漆,不用拿试金石,就是肉眼仔细看,也能看出破绽。所以那些黄金入库非常快,就是怕穿帮。”
“这……我倒是没想到。不过殷先生乃是大日本帝国的忠臣,出此下策多半也是出于无奈。他囊中羞涩又不得不支持冀东银行事业,只能用出这种手段。虽然行为不可取,忠心总是可嘉。”
“他有忠心?脏心倒差不多!”池墨轩毫不掩饰自己对殷汝耕的蔑视,“他是变着法的想要从银行里捞钱罢了。那存单上写的是三百二十两黄金,他到时候就要按着这个数目从银行提款。哪怕是冀东银行倒闭,也不能让他吃倒账。这一招空手套白狼,白白从银行骗走二百多两黄金。他带头如此,我们还有什么可怕的?”
“居然是这样?这些假金条堆在冀东的金库里,不就成了银行的责任?”
“谁说不是?不但要付给他三百二十两真黄金,银行自己还要承受这两百多两假黄金的损失。这一进一出是多少钱?要抓经济犯,他第一个跑不掉。再说我们也不是自己干。就算真出了事,也有人替我们遮掩。”
“是,做这事肯定得拉上日本人。”
池墨轩眼神里流露出一丝对宁立言的鄙夷,觉得这位宁三少到底还是个草莽格局,眼界上不去。他只好耐着性子解释道:
“日本顾问才不会直接出面做这种生意。这帮人只会拿好处,不会自己担责任。我要拉的是冀东的保安司令!最初成立冀东银行的目的就是给保安队发军饷,那些军官都想着从银行发一笔,自己又不敢轻易下场,都等着发饷的时侯从中间弄钱。我给他们发财的机会,这些人一定会同意。运输储备券肯定要武装护送,这个工作离不开士兵。他们利用押车的机会带笔钱过来最容易,也保证出不了纰漏。再说冀东要实现自治,jūn_rén 是最重要的力量。乱世中qiāng杆子说话最硬,这帮人跟我们一起干,将来就算闹出什么问题,也没人敢查。”
他又看了看宁立言,得意地举起酒杯一饮而尽。他没说话,但是这里面的意思已经非常明白。金鸿飞再怎么大方,也没法提供这些便利,更拉不到军方支持。从选择合作伙伴的角度,怎么看也是池墨轩比金鸿飞合适。
池小荷在旁边说道:“我也可以跟叔叔一起回去。”
“你给我老实在饭店待着,哪也不许动!”宁立言一拍桌子,把池墨轩也吓了一跳。他本来是想带侄女一起回去,让她找找自己那帮“朋友”,事情就更好办。可没想到侄女刚提个头,就惹来宁立言这么大反应,他也不敢再提这件事。
宁立言看看池墨轩:“您老要是想跟我合作,倒也不是不行。不过一上来别玩的太大,弄个十万八万就差不多了。我看在小荷份上,可以什么都不要,但是她该有的好处不能少。生意场上无父子,叔侄也没有面子可讲,不能让小荷白受累。”
“这是自然。我最疼小荷了,怎么能让她受委屈呢?”池墨轩干笑几声。
宁立言又说道:“第二,您回来的时候把付觉生带来,我跟他聊聊。”
“觉生?他……他是殷汝耕的心腹秘书,怕是公务繁忙走不开。再说你们两个……还是不见面的好吧?”
“这种事光瞒着不是个办法,早晚也得见面把事情说开。我也不瞒您了,小荷这次来我不打算放她走。今后就留在天津,跟我好好过日子。我也不说娶妻纳妾,总之有我在就不会让她受委屈。反过来,她既然是我的人,就不能再去陪其他男人,否则我的面子往哪放?所以付觉生必须和她离婚!”
“离婚?这可不好办,小荷你说呢?”池墨轩看了一眼池小荷,暗示她表态。池小荷在冀东这段时间,也不是没人动过把她纳为私宠的念头。
可是付觉生宁可当乌龟也不离婚,池小荷也是只肯陪睡绝不改嫁,这事只能作罢。宁立言现在提出类似要求,池墨轩不好直接阻拦,就只好让池小荷自己说。
可是池小荷低下头不和池墨轩对眼光,纤弱的手臂被宁立言紧紧攥着似乎正在承受巨大痛苦以至于身体不停颤抖,看着格外惹人怜惜。看来她是被宁立言吓坏了,根本不敢违拗他的意思,这一来池墨轩就有些不知如何是好。
他当然不希望侄女留在天津做宁立言的情人。不提名声好坏,单是从利益上说,他也希望侄女帮自己笼络军政要人而不是宁立言这个江湖大哥。可是看宁立言的架势显然志在必得,天津又是他的地盘,哪怕自己不答应,也改变不了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