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女孩都是体面人家出身,自身年轻貌美自然是租界警务处的活宝贝。有宁立言、罗伊两方面照顾,就连英国人都不敢打她们主意,其他人更不用说。家里没法逼婚,警局没人敢骚扰,日子过得很是惬意。可是现在她们一个个也是愁眉苦脸,端着咖啡或是茶水唉声叹气,房间里一片愁云惨雾。
“这都第八个了,还是我们知道的,不知道的得有多少?”武云珠反复走了两圈之后,忽然大喊起来:“不行!这事不能这么拖着!我还得去趟华界。”
“坐下!”宁立言朝武云珠吩咐道。平日宁立言可怜武云珠无亲无故又念两人的旧情,对她格外宽容,乃至在家里胡闹也不教训,反倒是陪着她一起,只要她高兴就好。
这时一板起脸,武云珠也非常听话,风风火火的野丫头瞬间变成受气小媳妇,连忙来到宁立言身边坐下。怯怯地叫了声:“三哥。”和大名鼎鼎的警务处母大虫判若两人。
宁立言瞪了她一眼:“你都是个快当娘的人了,哪还能像小丫头似的没个稳当劲?再说你现在是什么身份?英租界女子警察队华人副队长,这些人都是你的部下,在她们面前你这么毛躁,下面人心里又怎么稳当得了?”
“没事。她们不是我的手下,都是我的姐妹,你们说是不是?”武云珠经历丧父之痛后有过一段时间消沉,但是在宁立言以及全家人的帮助下,已经走出了阴霾,恢复了大大咧咧的性子。也不把宁立言训斥当回事,反倒是笑着看那几个女孩。
几个人都没接她的话,曾经闹了大乌龙最后不得不给汤巧珍买衣服赔罪的那个姑娘低头看着手里的咖啡杯,仿佛那杯马牌咖啡里藏着天大秘密,红着脸蛋嘟囔道:“在这哪能乱喊姐妹?让别人听见该想成什么了?”
宁立言咳嗽一声,把她们的思绪拉回轨道:“事情确实有些棘手,不过也不至于让我们束手无策。乔雪和我都在找人,我就不信这件事查不出个端倪。虽然事发在华界,但是我们既然穿着制服,就有义务维护秩序打击罪恶。这不光是一个警察的天职,也是我们做人的良知。这件事不管别人怎么说,我肯定支持大家一查到底,不查个水落石出决不收兵。”
这帮女警当然不是闲着没事干跑到宁家喝茶喝咖啡,武云珠也不是没事乱发脾气,实在是一系列罪案的发生,让她们不得不关注,就连宁立言都暂时放下了手头的事把注意力挪到这边。
事情发作于三天前,一个华界的中年妇女费了九牛二虎的力气找到余念,拿出自己仅有的四块大洋,请余念出面设法把自己的女儿找回来。
这个中年妇女是个寡妇,只有一个十六岁的女儿相依为命,日子过得很是艰难。靠着给人打零工,勉强维持过活。直到第一次发行储备券的时候,妇女破釜沉舟用全部家当换了储备券又转手卖给宁立言派出来的收兑人,才算是赚了点钱。
这次储备券再发行,自然不会错过。可是这次兑换储备券的人太多,她们挤不进去。妇人出门求人找门路,等到回家却发现女儿不见了。
原本以为是出门,到了傍晚没回来就晓得情况不妙。可是在这个年月一个穷人家的女孩儿走失根本没法让警察认真对待,虽然报了官也没用处,还不如找帮会的人管用。
这个妇人胆小,生怕找混混惹祸上身,转来转去找到余念这里。余念本以为这种小事找自己表哥曹津辛就能解决,没想到碰了钉子。
西北军现在正处于一个矛盾状态,既要防范冀东真的独立不受控制,又想要借储备券发财。jūn_rén 处于二级戒备,防范日本人借这次冀东独立在京津制造事端,根本顾不上民政。再说天津警察局大部分是原来的巡警,对于西北军买账有限,曹津辛一个排长说话也起不了多大作用。
余念倒是个果决性子,当即带着妇人跑到宁家,正好遇到下班回家的武云珠,这才算有了指望。武云珠性情中本就有豪侠的一面,又因为没能及时保住英子贞洁的事后悔,自然一诺无辞。
她给几个帮会的头目下了命令找人,又让人去侯家后那些娼窑去传话,就说这个失踪的姑娘是自己亲戚。本以为万无一失,没想到还是没找到人,反倒是得到了一个令人震惊的反馈:这个失踪的姑娘不是孤例,这几天时间,天津失踪的女孩不知多少,这个姑娘不过是其中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