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雪思考着:“光是我们知道的受害人就超过五十名,加上一些我们不知道的,保守估计受害人也在七十人以上。而且她们失踪的时间就在这半个月之内。平均下来,每天受害的人数大概是四到五个,考虑到他们寻找作案目标,再到实施犯罪,这已经算得上丧心病狂。这证明两点,第一他们胆子很大,第二他们似乎在赶时间。可见要么是买家有时间要求,再不然就是他们自己有苦衷,必须在规定时间内凑到足够的人数并且交出去,否则任何一个正常人都不会这样行事。”
“这么短的时间内犯案,就肯定会留下线索。但是他们动手的地方都是贫民区,老百姓没有这方面的经验,很多线索被破坏了,还有一些注意不到。我们的人去问了几次不得要领,再从这个方向查意义不大。”
“不一定是注意不到,也许是胆小怕事不想惹祸上身。还记得那个失踪案吧?那个老太太的牌友其实知道消息就是不肯说,害咱们绕了弯路。这些地方人烟稠密,不可能随便抓人全无破绽,我感觉还是有人知道真相,就是不肯说。至于原因也很简单,他们害怕报复。为了不打草惊蛇,我们所有的调查都是建立在暗访的基础之上。只是几个三等巡外加几个街面混混去扫听。老百姓不认为他们能保护自己,自然不敢说实话。”
“雪儿的意思是,有人可能知道谁是罪犯,但是惧怕他们的势力,所以不敢说。如果是这样,那罪犯多半也是帮门的人。”
说到这里,宁立言哼了一声:“这倒是省事了。能让老百姓这么害怕的帮门中人不多,有胆子背着我干这种缺德事的,大概也就是那一个。”
乔雪也赞同宁立言的观点:“之前我们只是不知道这事的幕后主使,所以必须进行调查。既然排除了列强,那够胆子做这事的人也就呼之欲出:袁彰武!除去甘粕正彦,只有他才能让老百姓这么害怕报复不敢出声,也只有他才会干出这种缺德事。这件事里日本青帮是否参与其中现在还不能确定,但是袁彰武肯定跑不掉。”
“但是我们手里没有证据。”宁立言的手指在台球桌上轻轻敲击:“袁彰武不同于一般人,不能把他从日租界bǎng jià出来动刑拷问。这件事发生在华界,英国人不会过问,我们只能以私人的身份介入。虽然我能指挥一部分华界的警察,可终究隔着一层使不上劲。再说华界警察署里面袁彰武的关系也不少,他们到底会不会通风报信,谁也说不好。老百姓不敢说实话,也是情有可原。”
“除了这个原因,我们还得考虑政府的态度。西北军现在努力避免和日本人发生直接冲突,就连冀东自治政府成立,宋哲元都不敢派兵进攻。袁彰武是日本人的心腹,无凭无据让市府给日租界发照会,要求抓捕袁彰武肯定不可能。就算是有凭据,他们都未必有这个胆量。”
宁立言对这一点并不否认,老百姓都认为西北军胆子大不怕日本人,乃是基于长城抗战以及被日本人欺压过甚所产生的一种美好愿景。类似于希望南侠展昭真的存在,且住在自己隔壁这种想法一样。
作为跟宋哲元他们直接打过交道的主,宁立言很清楚真相并不像传说中那么美好。此一时彼一时,西北军固然是一支有着辉煌历史的部队,但是如今他们必须为自己的生存发展考虑,这也无可厚非。
从中东路事件到九一八,都能看出来南京政府对于非嫡系部队的态度。一方面以家国大义作为借口,强令出战不许后退,另一方面却不肯提供武器dàn yào军饷物资,部队被消灭后也不会恢复建制相反倒可能趁机裁撤,借战争手段让这些部队消亡。
就算是长城抗战的时候,“遭殃军”也是和二十九军各行其是,并没有把西北军当友邻部队提供协助,反倒是把“友军有难不动如山”的作风发挥到极致。
这种事发生过不止一次自己又吃过亏,西北军上层不可能再盲目地和日本政府正面冲突。南京政府现在的工作重点还是对红色zhèng quán围追堵截,对日本采取退让媾和态度,大势如此让西北军一个地方势力和日本政府硬抗也不现实。
再者宋哲元好不容易有了这么一块地盘,自然舍不得拱手让出去。不管日本人如何猖狂他都在退让妥协又拼命和欧洲各国大使拉关系,就是为了能够维持自己对华北的控制。哪怕是关东军已经明确喊出“武力解决西北军”的口号,宋哲元依旧当作是恫吓,继续和日本人维持关系,原因也在于此。
说句难听话,比起华北的平安以及宋哲元的处境,百十个穷人家姑娘的死活根本拿不上台面。曹津辛费了九牛二虎的力气,宁立言自己也找了西北军的关系,市府依旧不闻不问就是这个原因。他们不出来破坏调查已经难能可贵,指望他们签发逮捕证或是和日本领事进行交涉抓人都不可能。
但是不管怎么样,该做的事还是得做。现在要想走正规途径抓袁彰武肯定办不到,有甘粕正彦和土肥原虎视眈眈,也没法用bǎng jià的方法,唯一的办法就是找到证据,把袁彰武的案子办一个板上钉钉。
不管日本再怎么混账,也不能公开包庇这种行为。那个时候就能从中做手脚,名正言顺除掉这个祸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