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老汉住的是独门独院,房屋早已经破败不堪,屋顶有几处破损,能透过缝隙看到天空。家里安不起玻璃,窗户上贴的窗纸也是千疮百孔,凉风顺着破口往房间里灌。屋里黑咕隆咚,这样的生活条件显然用不起油灯,这晚上只能摸着黑过。
对于乔雪来说,这样的环境不问可知乃是堪比地狱的折磨。如果让她过这种日子还不如杀了她来得利落。哪怕是暂住一晚,也不是件容易事。
看出老谢的为难,宁立言笑着安慰:“没什么。我看这挺好的,地方小更有利于保密,有谁想要偷摸着刺探消息也办不到,我很满意。这位高二爷是个好人,那些姑娘跟他素不相识他没有义务帮助这些人,高老财是本地土豪,我们救了人可以走,他却得留下来承担后果。一个人为了素不相识的人情愿拼上身家性命,这堪比圣贤,他不嫌弃我就不错了,我哪敢嫌弃人家。你放心吧,我也在码头上卖过力气也受过穷,什么日子都能过,你不用担心我,赶紧去办正事。对了,还有这个。”
宁立言拿出钱包,将里面的现钞抽出来递到老谢手里:“黑灯瞎火看不清数,不拘多少,你想个辙给高二爷吧。”
“三爷,这不行……”
“你还跟我客气?再说规矩你也不是不懂,这叫线人费,是他应得的。我知道这样的人都是穷耿直,我给他不会要,你来想办法。就算他自己不花,总有人用得上。他要是嫌我的钱脏你就告诉他,钞票不存在高尚卑鄙之分,只有用的是地方不是地方。没钱办不成事。”
宁立言当然不至于随便冒险,更何况还有乔雪。在距离小高村十五里地的大高村,就住着他的援兵。大高村距离官道不远,行商会在那里打尖,自然就有店房。一队扮成行商的警察就在那里驻扎,张冲亲自带队,还有徐恩和当帮手。这些警察都是宁立言的心腹,忠诚干练行事可靠,还有徐恩和这个lǎo jiāng湖坐镇,出不了意外。老谢则是联络官,负责传递消息,保证他们能及时增援。
至于宁立言和乔雪为何不去那里住,原因也很简单。他们如果白天来到小高村观察,很容易被人发现破绽。晚上赶路又不方便,至少对乔雪来说太受罪,就只能提前来此。
老谢也不多多说什么,点头出去。过了一会,高老汉还有一个十七、八的姑娘先后走进来,姑娘手上端着半截蜡烛,高老汉端着两个碟子,里面放着三个玉米面窝头,外加一盘炒鸡蛋。
高老汉说话的腔调硬的赛石头,和这窝头一样。“知道来客人,中午炒的鸡蛋,现在已经凉了。火灭了,现生火惹人疑心,就只能将就了。鸡蛋和油还能借,白面是真没辙,二位能吃就吃,吃不下也不用勉强,反正里外就是一晚上加一早晨的事饿不死人。”
宁立言知道乔雪能在市里的小馆子喝白酒吃羊肉饺子,可是这种粗粮肯定咽不下去,更别说菜里没肉没虾,没法下筷子。也不去强迫她,自己抓起窝头就着鸡蛋就往嘴里填,乔雪一边直皱眉头,眼神里满是不忍,仿佛宁立言不是在吃饭而是在服毒。
等到吃了大半个窝头后,宁立言才问道:“老爷子给说说吧,到底怎么个意思?我这总得先知道点情况。”
“都是高二能那个坏蛋!这些坏事都是他做的。”高老汉没说话,随他进来的年轻女孩开口了。她就站在高老汉背后,眼光在宁立言和乔雪身上来回打转。
高老汉咳嗽一声:“说啥呢?高二能是坏人,高老财就是好人了?这家子就没一个好东西!”
“可是高老财确实不在这住,咱也不能冤枉人不是?”
“你懂个……”高老汉拿起烟袋抽了一口,用烟草把脏话堵了回去。“高家就没一个好饼!无非是一明一暗,高从善要是不知道这事,就冲他高二能,还想在高家大院发号施令?做梦呢!”
乔雪咳嗽一声:“你们能不能把话说明白了,我一句都听不懂。”
在城里她是万人迷,也是走到哪都受人追捧的美女侦探。不需要她说话,那些人就会主动向她介绍案情。现在反倒要她自己开口问,总觉得别扭。再说这两人的态度也让她不舒服,她感觉得到一老一小对自己的敌意,却对宁立言态度很好,这是为什么?大家都是有钱人,凭什么他们只讨厌自己?
另外,还有一个严重问题搅得他心绪不宁,让她的心情变得非常糟糕:这破地方似乎没有太多空房,今晚上可怎么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