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行内。
金鸿飞躲在自己的办公室里半天没出门,银行所有人注意力都在解决可能的挤兑危机上,没人顾得上他,就连午饭也没给他送,他倒是也乐得清静。说实话就算是龙肝凤髓他现在也没心情吃,心情既懊恼又沮丧,唉声叹气不住用手敲头,若是有人这时候进来,不用审问就能断定金鸿飞心里有鬼。
按说他揽下的找内鬼工作同样关键,理应得到重视,可实际上并没多少人在意。除了送来一堆银行工作人员资料外,就没有其他协助。
池墨轩倒是假惺惺地表示金鸿飞勇挑重任待遇一如宁立言,需要什么尽管开口自己一定全力配合,但是金鸿飞心里有数,银行这帮人没几个希望真的找出所谓内鬼。
大家都不是傻子,知道这个内鬼肯定出在高层。私下里怀疑某个人没问题,一旦真拿出真凭实据证明,那就是一场山崩海啸的大乱。外人倒是希望趁机杀进来抢位置,可是对于银行内部来说,这就是丢人现眼。更别提一旦追究连带责任,池墨轩自己的位子也不稳牢。
之所以金鸿飞请缨就得到批准,实际就是看中他外行人的身份。这件事最好的结果就是稀里糊涂过去,千万不要查出个答案。
处置结果注定糊涂,侦察过程就必须严肃。池墨轩肯定会装模作样演戏,闹得声势极大,这样他才能推卸责任。按说金鸿飞自己抢了这份差事,又知道大家都不希望查出什么心里应该轻松。可是他半点也轻松不起来,反倒是越来越提心吊胆。
刚才在开会的时候自己已经和宁立言撕破脸,之前靠贿赂陈梦寒缓和的关系,又退回到原点。作为商人,金鸿飞并不希望如此,可是有甘粕和里见甫那两个催命鬼,他也是身不由己。现在和宁立言只能对立下去,没有回头路可走。
他很清楚宁立言不是个能饶人的主,自己今天跳出来指责,肯定会被记仇。这是个连日本人都敢杀的主,未必就不敢杀自己。一想到之前宁立言组织本地帮会和日本青帮火并的情景以及白逾桓、胡恩溥的死,金鸿飞就忍不住打冷颤,总怕自己也步这些人后尘。
都怪甘粕正彦!金鸿飞最恨的不是于鲲鹏而是甘粕和里见甫,如果不是他们逼迫自己向宁立言施加暗算,自己何至于落到这步?大家一起做生意发财多好,搞到现在这样对谁有好处?
既然撕破脸就只能走到底,惟一的机会就是借查内鬼的消息把宁立言钉死。哪怕不能要了他的脑袋起码也要让日本人对他产生怀疑,这样他才不敢在近期对自己不利。
这事说来容易做起来难,于鲲鹏那个蠢驴做事太荒唐,居然把这么重要的消息给登了出去。如果单纯陷害宁立言肯定有一堆人愿意帮忙,这回事情太大已经关系到银行的死活以及经济战略能否顺利实施,那些人就不会来趟浑水,自己怕是找不到帮手。
再说这终究不是说评书,随便找个什么东西交到上面就能让人满门抄斩。没有过硬的证据,肯定放不到宁立言。在池墨轩面前说了大话,可是到上手的时候金鸿飞也得承认外行就是外行。以自己这两下子最多就是保证不露馅,要想指鹿为马放倒宁立言却是痴心妄想。
他能想到的主意就是屈打成招,让于鲲鹏设法攀咬宁立言,再把于鲲鹏弄死来个死无对证。这方面的工作他没法下手,只能委托日本青帮。可是一上午过去连个消息都没送回来,让他心里一个劲地敲小鼓,担心事情有变。
天津的电话线路都归电话公司掌控,金鸿飞也不敢冒险在这和甘粕联系,眼睛盯着话机不知道该打给谁。过了好一阵子,他才忽然开窍,拿起话机要通了佐藤株式会社的电话。
“佐藤先生么?我是金鸿飞有一件事需要和您商量。”电话一端的金鸿飞用一口不算太流利的日语说道。电话公司接线员文化水平都不高,撑死会说两句英文,日文根本不懂。就算有人监听,也不知道他说的是什么。
金鸿飞在心里暗暗感谢自己那个日本小老婆,要不是她自己还学不会这本事,现在就要抓瞎。佐藤也是冀东储备银行名义股东之一,这事理应知情。他是职业特工和自己这个二把刀不一样,而且他的主子和宁立言有夺妻之恨,这件事找他肯定没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