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自觉得捅破了这层窗户纸,叶春秋非要面红耳赤不可,谁晓得叶春秋出奇冷静“谢公,下官是有一件事相告,镇国公之事乃是下官谋划,下官虽是不得已,不过想到陛下既已打定主意,倒不如遂了他的心愿,下官万死,还请谢公责罚。”
叶春秋也是犹豫再三之后,才决心跑来坦诚相待,倒不是良心不安,只是憋着难受罢了。
谢迁一听,顿时大怒,直直地瞪视着叶春秋道“好啊,老夫还说陛下怎么突然就这么机灵了呢,原来是你,老夫真是瞎了眼,你圣人的书都读到哪里去了,你这样,与馋臣有什么分别?亏得你还是翰林,你你”
谢迁气得话都说得有不舒畅了,顿了一下,才又接着道“你可知道,刘公为了此事,差没有气死,你这小子你这臭小子。”
痛骂了一通,谢迁也是动了真火,叶春秋只是立着,也不辩解。
接着,谢迁冷着脸,怒目瞪着叶春秋半天,又是冷哼了一声,才是道“此事,还有何人知道?”
叶春秋作揖道“只有谢公和下官知道。”
“哎”谢迁叹了口气,恨铁不成钢地看着叶春秋道“这件事,对谁也不准再说,春秋,你是翰林,不是其他的身份,这清誉可比你的命要紧,往后再有人问起,一个字都不许吐露。”
一下子,他的怒气像是突然就消失不见了,脸色变得深沉起来,抵着头,想了想,才又侧目看了叶春秋一眼,道“你对天子有恻隐之心,是吗?其实”
这个素来容易动怒的谢学士露出了高深莫测的样子“其实天子虽然顽劣,可是其他的倒还都好,他性子不坏,本性也不坏,他确实也有不少才能,可是你要明白,他是天子,正因为他是天子,所以才不能为所欲为,镇国公的事不过是小小的胡闹罢了,对朝廷没有任何的损失,可最重要的却是不能开了这个先河,春秋,老夫忝为大学士,那么我来问你,老夫是谁的大学士?”
谢迁转而维护自己,让自己守口如瓶,这倒是让叶春秋有些意外。
不过谢迁的一番话也是至情至性,便道“自然是陛下的”
谢迁摇头,幽幽叹息道“是也不是,名义固然如此,可你有没有想过,若是陛下与天下人读书人利益相悖呢?那么老夫该站在哪里?站在陛下这边,老夫就是馋臣,就是奸贼,固然可以享一时之快,得一时之幸,可是迟早有一日会因为人心向背,而最后失蹄落马,老夫乡致仕,可有地方官员和士绅轻易来走动吗?老夫有一日若是逝去,可有门生敢来凭吊?老夫的子孙只会被人取笑而已,你看,你现在还觉得老夫是谁的内学士呢?”
他简简单单的一番话,就道出了问题的关键。
做官是一时的,固然可以得到一时的好处,可是留下的祸患却是子子孙孙,无穷无尽。
“现在,知道为何这朝中这么多清流要卖直取名了吧,哎,他们失去的是乌纱帽,得到的却是名留青史和为万人敬仰的机会;春秋,有时顺着陛下的心意,其实偶尔为之也可以,可是凡事要三思而后行,老夫知你未必是想要逢迎讨好,可是做人做事该稳当一些。”叶春秋深深地看着叶春秋,继续道“不要辱没了你恩师的声名,知道了吗?”
叶春秋道“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