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当谷大用交代钱谦办这件事的时候,钱谦就知道事态的严重了,否则只是召人回京,实在没有让自己这个锦衣卫千户亲自动身的必要。
钱谦焦急地道:“你知不知道,大同那儿已经不能去了,现在京师已经调了诸卫,很快就要封锁大同与各地的要道,大同……发生瘟疫了,是天花……是天花啊……他娘的,这也是撞了鬼了,又是天花又是地崩,这灾啊,赈无可赈,没法赈灾了,眼下最重要的反而是控制瘟疫,陛下虽然已经委派了御医打算北行,不过御医院那儿已经是一片哀嚎,被调去大同的御医不是装病,就是死了娘一样,你看,御医都是如此,这不正说明大同就是龙潭虎穴吗?快,咱们立即回京,要不来不及了。”
听到这个消息,叶春秋感到很震惊。
本来一旦发生灾荒,若是处置不当,发生瘟疫也是常有的事;不过那是灾荒在前,瘟疫在后,至少会留给朝廷足够的缓和时间,而现在大同那儿最特殊的情况就在于地崩和疫情居然是同时发作,而且是令所有人谈虎色变的天花,也难怪这个时候,小皇帝让人日夜兼程追上来了。
自己该回去吗?这种情况,似乎回去也没什么可担心的,毕竟这是天子召自己回去的,何况大同现在已经不是赈灾的问题了,自己这个钦差既然已经取消了使命,回去也不会有人耻笑吧。
叶春秋有些动摇了,他很清楚百里外的大同对于自己来说意味着什么。
只是……
他又稍稍地犹豫了,自己可以完全无动于衷地回走,将这十几万人丢在大同自生自灭?
天花……
似乎也不算什么不治之症,可是何以钱谦吓成这样?
叶春秋沉吟了片刻,才道:“钱大哥。”虽然是当着许多人,叶春秋却一丁点避讳都没有,他道:“大同就要到了。”
钱谦听出了叶春秋的话外音,气得又是跺脚,气呼呼地道:“叶春秋,你疯了吗?你想做什么?你知不知道你去了就是送死,那是真的十死无生,就算没有惹上天花,可是民变也会要了你的命,你真是疯了吗……”
叶春秋想了想,道:“若是我不去,他们才真是十死无生,可是若我去了,他们也许还有一线生机,我是钦差,食君之禄,用的更是民脂民膏,若是就此打道回京,固然对得起自己,别人也无可挑剔;可是你看,这里有我的许多门生,我平时都教导他们,孔曰成仁、孟曰取义,更告诉他们,天下大多数人都会胆怯,会计较得失,可是镇国新军不同,镇国新军都是圣人门徒,天塌下来,别人躲别人逃,镇国新军也该迎难而上,虽千万人吾往矣,现在大同百姓已到了绝境,若是临阵退缩,我这样教导他们,岂不成了伪君子?钱大哥,你请回吧,我们要继续赶路了。”
叶春秋的话,许多人都听得到。
大家听到天花,也顿时脸色骤变,可是叶春秋的一番话却使这些被叶春秋培养起来,渐渐骄傲到了骨子里的人都沉默了。
虽千万人吾往矣,这是何等的气魄,他们每日所得到的灌输是含笑赴死,而今恩师不放弃,每一个人都默默地收拾了行装,准备继续上路。
“啊呀!春秋啊,你跟我拽什么词,就你读书多好了吧,可是你得跟我回去啊,你不能坑钱老哥啊,谷公公都说了,你不回去,我也性命难保,陛下非要剐了我不可,你……你……”钱谦惊惊慌慌地说着,猛地想到什么,而后自信满满地道:“我来问你,和那大同军民相比,是你钱大哥重要,还是他们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