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帐中已生起了炭火,跟外头的严寒刺骨相比,这里温暖如春,而张太后依旧泪眼朦胧,静静地端坐在小塌上,两边各有宫娥和宦官垂立,地上则铺了大食的毛毯。
叶春秋走到了帐中,正待要行礼,张太后道“这里没有外人,你坐下吧。”
张太后虽依旧看起来一脸的倦意,可情绪似是恢复了一些。
听了张太后的话,叶春秋也不客气,欠身坐在一个已准备好的小凳上。
张太后旋即道“你说,陛下还找得着吗,你说实话,不必安慰哀家。”
叶春秋心里叹了口气,自得知朱厚照出关开始,他便没有停止过让人寻找朱厚照,可是先是得知朱厚照在牧场,而后又得知牧场上所有人消失无踪后,叶春秋即使不想承认,可还是不得不的面对真实状况,现在草原上,各处都很混乱,寻找到的可能性实在太小了。
叶春秋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选择了说实话,道“儿臣没有把握。”
他小心翼翼地看了张太后一眼,或许是因为伤心过度的缘故,张太后的脸色显得有些木然。
张太后沉默了很久很久,终于道“继续找吧,没有消息,代表总还有一线希望的,哎,他也不像是一个没有福气的人,这些日子,哀家一直在做梦,都是噩梦,梦见了先帝,先帝厉声质问哀家,哀家就这么一个儿子啊,怎么会到这样的地步呢,春秋,有时候,哀家心寒透了,真不知……真不知该如何是好,可是没有了陛下,天就要塌下来了啊,可是天塌下来了,哀家不着,谁来着呢?哀家真的怕,夜里醒来的时候,只有几盏灯,连身边几个伺候着的奴婢,哀家心里都怕,先帝没的时候是如此,陛下没了,也是如此,哀家叫你来,除了和你说这些,是还有事要问的,哀家进了这帝王家,就不能是寻常的妇人,寻常的妇人但可以痛痛快快的伤心,哀家却不能……”
说到此处,她看了叶春秋一眼,又道“陛下现在不知所踪,也不知何时才能寻访到,可是而今,京师里只剩下太子殿下了,载垚,你是知道的,他这样的年幼,内里的几个学士,哀家并非是信不过,文武百官,哀家也不是信不过,可是哀家还是怕,这世上有多少说不准的事呢,安化王和宁王可都是宗室吧,不是照样说反就反?焦芳也曾是清流吧,可还不是做出这样大逆不道的事?别的人,哀家信不过,所以哀家叫你来,为的就是这个万一。”
叶春秋顿时明白了。
现在陛下寻访到的几率已经越来越低,可是实际情况却一丁都不容人半大意。
而太子确实太年幼了,实在给这天下增添了无数的变数,这朝野内外,哪一个看起来都是竭力装作是忠臣的样子,可是他们肚子里想着什么,谁说得清楚呢?
还有某些藩王,难道就一丁都没有动心吗?
国朝百五十年,出过多少野心勃勃的人,又有多少人卖主求荣的?这一桩桩的事,哪一件容得忽视了?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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