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现在的李东阳来说,在这里的枯燥日子,让他有着太多的时间去总结自己这些时间所生的事了。
想到陛下居然饶了自己不死,而自己的死敌,那位现在在关外高高在上,关起门来称孤道寡的叶春秋,还有这里的一切
每每此时,他便忍不住叹息,半夜时常和衣起来,这时候,他脑海里最多的,反而是那位先帝了。
弘治先帝若是泉下有知,知道自己曾经的所作所为,几年之后,自己去见了他,却不知该以什么面目?
外头北风呼吼,很快地掩盖了他的叹息。
这里是一片片的荒原,本是没有人烟,可是很快,附近就开始出现了许多人了,他们沿着铁路线,开始搭建起了牧场,带来了无数的木料,很快地围成一个个栅栏,接着他们开始用石头和水泥搭建房子。
而后在附近许多的土地,都可以看到这些前期修建牧场的人。
李东阳所在的劳动营的队官,是新军退役下来的生员,得知李东阳的学问很好,倒是对他颇为敬重,不过这位队官并没有想到这位便是那名声赫赫的李东阳大学士。
这位队官,有时会得意非凡地和李东阳说着闲话,无非是许多商贾都在附近买地,这铁路线往哪里修,他们就跟到哪里,修建牧场,等这附近有了人气,市集就出现了,就比如说十几里外,就出现了市集,有小酒馆子,有一个杂货铺子,还有一个医馆,一些零碎的铺子,虽然只有十几个铺面,可是往后,定会热闹繁荣起来的。
李东阳对此,从本心上,是漠不关心的,却也绝不打岔,大多时候都是安静地听着。
而这队官到了夜里,就喝酒,这里的每一个人都爱喝酒,喝酒能够暖和身子,喝了酒,队官眼睛就开始红,怀念起从前的军旅生涯,说自己当初如何跟着镇国公平倭,说自己在哪里负伤,接着又想起了那些已是散落在大漠各地,有的负责牧场,有的去做了买卖,有的在劳动营,有的在巡警局的许多老兄弟。
李东阳则干坐着,渐渐地,心里也忍不住感慨,他也怀念从前,怀念的是十几年前,这队官怀念的是叶春秋,而自己怀念的却是先帝。
于是李东阳也开始喝酒了,喝完了酒,就骂人,用从这些罪囚那儿学来的,最粗俗的话去骂,什么入g,什么直娘贼,狗娘养的。
这反倒令那队官变得尴尬起来,次日,这队官将李东阳叫了来,脸色凝重地道:“李办,你昨日喝醉了酒,说什么要小心兴王父子,我也听说过兴王父子,还是在京里的时候听说过的,怎么,你和他很熟?”
李东阳心里顿时吃惊,便连忙摇头道:“一定是听错了吧。”
显然,到了这个时候,这位队官还是没有将李东阳跟往日那位大学士联系在一起,想了想,这队官也觉得可能是自己当时喝了酒,有些糊涂了。
李东阳在心里反而谨慎起来了,真是言多必失啊,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怎么会在这个时候如此的失态,于是他决心戒酒,可只要入了夜,又忍不住了,依旧是喝得大醉,接着带着酒劲起身去,满腔气恼地将那些报纸撕了个稀巴烂。
他痛恨这些报纸,痛恨这些从青龙来的消息,这里的每一个人都说青龙乃是花花世界,可是对李东阳来说,那儿比琼州还要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