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记得。?”朱载垚道:“这世上自称为民的,大多数都只是以民来做借口而已,真正的民,是辛劳地在田埂之间劳作,只求一家勉强能够混个温饱,遭灾的时候,只求能够活下去,他们才是真正的民。而庙堂上,或者是士林清议里的民,却打着他们的名义,自诩自己为民,实则,却是一群蠢虫!他们吸着民脂民膏,不事生产,读了一些,张口引经据典,个个锦衣玉食,实则,却是打着民的名义,为自己图谋私利!朕要施仁政,便是要教真正的民能够吃饱穿暖,而非是收买这些打着民之名义的士绅。”
叶春秋不禁莞尔笑了,而后道:“可是啊,陛下也不能过犹不及,天下的民,其实是最没有力量的,他们不能识文断字,行不过方圆十里,他们所思所想的东西,都被士绅们控制着,这也是那些士绅们借此来要挟朝廷的手段,所以陛下要行仁政,既要真正以万民为念,却也不能依靠这些完全无法做主的民。”
朱载垚连忙接口道:“亚父所说的,莫非是儿臣要依赖商贾吗?”
叶春秋看了朱载垚一眼,意味深长地道:“提高商贾的地位,借此来制衡士绅,而陛下也需防范商贾,他们未必就靠得住。其实,天下哪里有什么现成实施仁政的模板呢?什么三皇五帝大治天下的典故,其实这都是久远的事,世事无常,这天底下,从未有一个真正能大治天下的模板,祖宗之法不可行,三皇五帝靠不住,便是关外那一套,完全依靠商贾的那一套,放在关内,只怕也靠不住,人哪,都懒,许多人,不求脚踏实死地,却总是寄望于祖宗成法可以解决一切的问题,仿佛只需一种模式,按部就班的去做,就可以一劳永逸了。三皇五帝那一套是如此,祖宗之法其实也是如此,其实,这世上,真正关键的地方,在于人。”
朱载垚沉默了一下,想了想,才道:“亚父是认为太祖皇帝很可笑是吗?朕看了太祖的实录,太祖皇帝最想做的,就是创出一个祖宗之法来,于是颁大诰,制定大明律,设内,在地方上建立三司,又在部堂里设给事中,以年轻的官员,充入都察院,他便是希望,子孙们按着这祖宗之法,按部就班,认为这样,就可以天下永远太平了。”
叶春秋失笑,这可不是可以开玩笑的事,虽然在朱载垚面前,自己没有藏着掖着,对这祖宗之法,狠狠批判了一番,可是这朱载垚,居然毫不犹豫地将这窗户纸给捅破了。
叶春秋忙摇头否认道:“陛下,臣并没有非议太祖。”
朱载垚道:“明明就是太祖。”
叶春秋只得道:“臣所说的,乃是秦始皇,他以为只要废黜了郡县,车同轨,同文,就可以万世一系了。”
朱载垚不禁侧头,狐疑地道:“可儿臣还是觉得,这说的就是太祖啊。”
叶春秋不由有点头痛,这位新皇,有时候更比他的父皇令人招架不住啊。
“不争议这个了。”叶春秋干笑道:“总而言之,陛下若是肯听臣的一些道理才好。”